漫天大雪中,他呼出的气全变成了白雾,话说得义愤填膺。经过无数次的针对,孟安这种没有由来的敌意终于得到了解释。

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孟氏大楼的正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男人身材高大,五官凌厉,他戴着皮质手套,黑色大衣几乎要融于夜色。

李敬池的视线越过孟安,看向后面的唐忆檀,轻声道:“所以这就是孟厉开会的对象?”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理孟安,径直走向大门。就在李敬池与唐忆檀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后者瞳孔紧缩,用力握住他的肩,质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敬池也不看他:“放手。”

唐忆檀手劲很大:“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孟安眼中闪动着恶意:“姐夫,他想上楼问我爹荧城工地案的真相,我告诉他了,但他不信。”

唐忆檀低声道:“别再纠结已经盖棺定论的事了,你父亲确实犯罪了。”

这番话在李敬池耳中如凌迟般残酷,他粗喘着气,把视线移到唐忆檀脸上:“唐忆檀,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在北海道问我的时候你就心知肚明了,我向你敞开心扉,你还要硬着头皮安慰我说他是个好人……招猫逗狗一样耍我很有意思是不是?我是你们的玩具吗?”

唐忆檀强行握住他的双腕:“李敬池,你冷静点!荧城工地的事不要再查了,不会有结果的。”

李敬池挣脱束缚,死死抓着他的领子,吼得比他还大声:“你要我怎么冷静!唐忆檀,那是我爸!”

晶莹的雪花落到他的睫毛上,融入蜿蜒而下的泪痕。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鼻尖和手指被冻得通红,连声嘶力竭的质疑都显得分外委屈。

两人近在咫尺,差一步便能吻上,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唐忆檀却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香气。那是一种价格高昂的男士香水,后调带着雪松和麝香的淡香,仿佛能透过衣服看见主人清冷的侧脸。

但李敬池从不用香水。

“现在松手,回家。”唐忆檀双眸深沉,语气透着冷漠,“李良栋的事情到此为止,蔚皇也不想为丑闻善后,别让我说第二遍。”

李敬池的手指一松,怔怔地看着他。天旋地转间,他好似又听到了唐忆檀的安慰。那天在狭窄的汽车后座,李敬池展露了脆弱的一面,而他们手足相抵,拥抱了很久很久。

当时的唐忆檀说,你父亲是个好人,只是走到了错误的路上。

他还说,小池,你父亲一定是爱你的。

作者的话:

身体原因,接下来一周改为隔日更(鞠躬)

第六十四章飞雪

漆黑的地库亮起一条白灯,熟悉的私家车驶出,稳稳停在三人面前。

还没等李敬池反应过来,唐忆檀就拉着他的手,把人塞进后座。这个熟悉的位置让李敬池瞬间起了应激,他挣扎着想弃车离开,毛路却眼疾手快地锁了车,对一旁的孟安点头道:“孟少爷,走了。”

孟安憋了一半的狠话堵在嗓子眼,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车窗上升,将自由的夜景隔绝在玻璃之外。暖气开了,车内温度缓缓上升。唐忆檀摁着李敬池,三两下就把他的外套脱了个干净。那件羽绒服可怜地躺在地上,被唐忆檀单脚踩着,它的衣领处依稀可见几滴水珠,也不知是雪融的痕迹,还是李敬池激动时流下的泪水。

唐忆檀面容冷峻:“这又是哪个男人的衣服?”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过了很久,李敬池才看向他:“我要下车。”

“从去年十月,到今年一月中旬,你整整三个多月没有回过家,就连公司都没去过。”唐忆檀的瞳孔中跳动着怒火,“李敬池,你每一次路演我都去了,散场后你不是不在,就是提早离场了。”

李敬池猛然转过头:“我说了,我要下车!”

刚刚吵完一架,两个人积压许久的脾气都飙升到了峰值,此时更是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唐忆檀看了他一会,冷笑两声:“毛路,开门,让他下车。”

窗外场景飞速更迭着,汽车早已驶上高速,就连玉城的建筑也已经变为远处的零星小点。毛路透过后视镜小心地瞟了他们一眼,只当唐忆檀在说气话。

时间过了很久,唐忆檀单手捏着腕表,似乎在刻意压抑着情绪。从李敬池的角度看去,他的眉心死死锁着,像一个打不开的结。

他不说话,李敬池也不说话。从玉城到荧城的车程需要若干个小时,毛路打开了广播,在男声的吟唱中,汽车穿过一路飞雪,驶入家的方向。

几个小时后,汽车在熟悉的住宅前停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建筑群黑压压地挤着,显得一片死寂。

荧城比玉城还要冷,唐忆檀推开后座车门,嘴边呼出的白雾清晰可见。他戴上皮质手套,单臂搭在车门上,李敬池则满眼敌意地看着他:“你把我的衣服踩了,那我穿什么?”

“那是你的衣服吗?”唐忆檀看向地上的羽绒服,眼中划过一丝恼意,双手却迅速脱下外衣,“穿着。”

那件羊毛大衣被劈头盖脸地砸在身上,它带着唐忆檀身上的味道,瞬间包裹了李敬池。这股熟悉的气息让他怔了几秒,直到毛路催促,李敬池才从两人一起生活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他把唐忆檀的大衣夹在臂弯间,顶着风雪下了车。漫天飞雪中,雪花落在他的发间,落上些许的白,而李敬池的眼尾还红着,单薄的里衣被灌入寒冷的冬风,勾勒着瘦薄一片的腰身。

那些被唐忆檀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在几个月间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把衣服穿上。”唐忆檀开口道,“你瘦太多了。”

想到去年贯穿整个十月的大病,李敬池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拜您所赐。”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却始终没有穿衣服的举动,仿佛唐忆檀的大衣只是一个贵重的摆件,需要李敬池好整以暇地提着。

唐忆檀脸色发青:“你非要和我呛是吗?”

李敬池把话抛了回去:“唐总,你非要把我绑到这里来是吗?”

这句讽刺的话语极大程度上激怒了唐忆檀,他冷冷地看着李敬池:“你是蔚皇的艺人,是我唐忆檀包养的情人,你不在我身边,还能去哪里?去见你那个伸手讨钱的妈,还是被我供着的白血病弟弟?别告诉我你消失的三个月已经找好下家了,李敬池,没人能帮你解除合约。”

这一番话太过伤人,听得李敬池瞳孔缩小,心脏猛跳。良久,他强忍着想狠狠揍向唐忆檀的冲动,脸上装的云淡风轻,回击道:“……是啊,我已经找好下家了,他比你帅,比你有钱,最主要的是我更喜欢他。”

他在说句末几个字时咬紧了牙关,声音微微发颤。

唐忆檀没有说话,他拎着李敬池的衣领,在车前盖上激烈地吻着他。唇齿交缠间,唐忆檀极具侵略性的吻剥夺了李敬池对一切的感知能力。慢慢的,这个吻轻轻扫过他的嘴角,开始变得绵长而温柔,像极了情人的低语。

他们在飞雪中接吻,李敬池半闭着眼,身体在车前盖压出雪痕。湿意浸透了后背,传来钻心的冷,但李敬池竟没有丝毫的察觉在唐忆檀的引导下,他开始断断续续地回应这个吻。

就像他们曾经做过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