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起不了安慰的作用,也改变不了汤佳卉要离开的事实,她关了灯,转身将门轻轻地掩上,回到了房间。

……

汤炳坤现下面临的事情颇为棘手,自从东城木材厂事件发生后,他较为友好地和阮华忠尝试沟通了几次,但对方话里话外都将木材厂事件推脱的一干二净不说,还旁敲侧击地告诉他,想和他阮华忠合作的人不止他汤炳坤一个,既然要合作,阮家表明了立场,他汤炳坤也应该有个正确沟通的态度。

汤炳坤知道对方说的“其他合作的人”是消失了几年,近期又忽然在缅北崛起,将交易广撒网至亚洲各国的千面佛。

他原本可以不计前嫌的将卧底和木材厂事件一笔带过,但阮华忠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是惹恼了他,对方前后几次的威逼都是打着友好合作的旗号,而实际上却是强硬地逼着他将手中的部分利益拱手让人。再加上前些时日政府军和反叛军的扰动,大量的交易停摆,思前想后,他决定接下一个中国大陆发来的大单,和阮华忠彻底划清界限,同时以防阮家对他的亲人动手,火速办理好手续打算将汤佳卉送去英国。

这些计划都行进的异常顺利,只是直到今天,他再次回到汤宅,将周瑾尧和糯康等人召集起来,决定即刻出发时,竟得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他最为看重的两人中,有一人生了异心。

……

书房里,糯康懒散地靠坐在软椅上,手中惬意地把玩着一只银色的火机。

火苗啪的一声被点燃冒出,又咔嗒一声被顶盖压灭,如此反复。

“坤哥,要我说,东城这边的事儿,如果有些人处理不好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接手过来,毕竟处理几个在咱们地盘上抢占生意的混混,我还是得心应手的,不至于闹到众人皆知上新闻的程度。”

周瑾尧斜睨了软椅上的人一眼,薄唇抿着,没有表态。

汤炳坤扬了下眉,他知道糯康对于自己将其派去南边一事,颇为不满,但现下并非是处理此类琐事的时候,他摆了摆手,“糯康,我知道你心里对之前的安排不满,只是除却木材厂的失误,瑾尧把前些时候被劫的那批货找了回来,也算是将功补过。”

话音刚落,糯康一改先前消闲的态度,直起了身,“什……什么?坤哥,你是说那批货被他找回来了?”

他将视线唰地一下扫向一旁的周瑾尧,对方嘴角正噙着笑,微垂着眸,一语不发。

那些丢失的货是他想办法留在手里的,东城木材厂他安排的人,手里正是拿的这些货,而昨天那通电话里手下告知他货没了,他原本安排再次引诱周瑾尧前去交易的那些人也凭空消失。

现在,汤炳坤竟告诉他,这些货兜兜转转地被周瑾尧找了回来。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私下里的所有动作,想要害周瑾尧的那些手段,对方其实都一清二楚。

想到这儿,糯康脑中霎时间绷紧了一根弦。

所以,周瑾尧这样坦然自若,是已经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汤炳坤吗?

不!不是!他若是告诉了汤炳坤自己三番五次想要取他性命,甚至不惜设计提前劫下了一批货,汤炳坤不可能这样不温不怒地端坐在桌前,心平气和地安抚他不要把被安排去南边的事记挂在心上。

糯康心中方寸大乱,既然他没有告诉汤炳坤事实真相,那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对了,瑾尧,刚才在电话里你说有事情要说,是什么?”

汤炳坤悠悠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道。

周瑾尧表情淡然地转头看了眼额头冒汗的糯康,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第四十五章 断指

糯康眼睁睁地看着周瑾尧把两个黑色纽扣状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见是之前安排人放在他屋内的窃听器,他哼笑了一声,揪紧的心霎时间松了下来。

他肩膀一沉,又懒洋洋地坐了回去。

汤炳坤是知道这件事的,把夏茉买来送给周瑾尧之前,也是他提前授意糯康和俸吉将窃听器放在他房间内。

当然,那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用窃听器,外面的人也听的一清二楚,再加上之后周瑾尧几次三番的护着夏茉,他对这个女孩的上心程度,已经无需再用这样的伎俩试探揣测。

但汤炳坤仍摆出一副不解的神态,他清了清嗓,“瑾尧,这是……?”

“这是在我房间,还有餐桌下找到的窃听器。”

“我没猜错的话,接收的设备应该就在糯康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拆除。”

那东西当然还没有拆,糯康自宴会之后就被派去了南边,这件事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其中的一个窃听器是出自他的手笔,另一个,却和他毫无关系。

糯康拧着眉,两手不自觉地攥紧。

汤炳坤在听到餐桌下被安放了窃听器后,嘴角几不可闻地动了动。

糯康这是不甘心被远派,还想要时刻关注着汤宅的一举一动?

这种明显过界的行为,狠狠地触动了汤炳坤的神经。

手下早就有眼色的去糯康房中翻找出了接收的设备,汤炳坤看着桌上的东西,眯了眯眼。

“坤哥……这东西……”

“我……”

糯康大骇,这让他怎么解释,证据确凿,东西的确是他找人放的,还是在汤炳坤授意下放在周瑾尧屋里的,但这餐桌下的窃听器他是一点都不知情。

怎么说?

当着周瑾尧的面儿把汤炳坤卖出去,告诉众人,这东西当初是你安排我放的?

他不可能这么做,但是不说出实情,就意味着另一个窃听器的事他也得认下来。

汤炳坤见糯康嘴唇蠕动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心中了然。

他冲着一旁的手下扬了下下颌,“给他条毛巾。”

糯康猛地抬头看向宽桌后的汤炳坤,这是他惯用的手法,给手下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表忠心的机会。

一旁的黑衣人拿了条卷好的毛巾递了过去。

糯康张着口,像岸上濒死的鱼一样深深地吐吸了几口气,他把毛巾咬在口中,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