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裴衍听到五妹有些磕碜的法?子,眸光游移过来,神色漠然地拒绝道:“不过一点雨丝罢了,何至于去戴女郎的东西,被人瞧见岂不是荒唐?”
裴三郎如令仪所料的那样,没有接受裴五娘的提议,毕竟哪个儿郎愿意顶着女郎出行的幕篱?
若是到了燕钰身上,怕是更不可能,令仪都能猜到,他一定会拧着眉头看着幕篱,嘴里嫌弃道:“我?一个铁骨铮铮的雄伟儿郎,才不干这笑?掉大牙的蠢事!”
大约是在脑中构想?出了对方的表情,令仪唇畔露出了笑?意,带着两颊梨涡浅浅,让车外的裴衍眸色定住了几息。
“那三兄回去别?忘了沐热汤,再饮些姜汤,勿要被淋病了。”
直到自家?五妹叹息一声,裴衍才将思绪拽回来,低声嗯了一声。
如果这番话?不是由五妹说出来的便好了。
寂静粘稠的雨夜,裴衍一颗心?陷落在泥泞中,不免滋生了些晦暗贪欲。
又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犊车缓缓停下,令仪知晓是到家?了,不再闭目养神,睁开眼眸笑?盈盈同裴五娘告别?,言说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裴衍在外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闪了闪,似有光芒流转,但很快便因为五妹的话?湮灭了。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登门道谢,只要崔娘子日后端午也记得送我?一个五彩丝便好。”
令仪闻言笑?了,连声应下此?事,才迎着细雨将车门打开。
雨丝将空气都浸润得沁凉了起来,一股凉盈盈的夜风拂在令仪面?上,让她倍感清爽舒适。
那一瞬间,她看到裴衍也从马上下来了,拖着有些湿重的袍角朝犊车这边走过来。
令仪没作他想?,只以为是裴衍被淋烦了,见她出来便要去犊车里避雨。
这样想?,令仪下车的动作更快了些,扶着鹿鸣的手就风风火火踩在了踏凳上。
也不知怎的,踏凳上落脚时候察觉到有些湿滑,同时,潜伏在身体里的酒劲也恰好冒了出来,两相配合,令仪尽管是被鹿鸣扶着,身形也踉跄着。
眼看着就要失态,千钧一发之时,有人握住了自己另一只手腕,将她跌跌撞撞的身形稳住了。
“崔娘子没事吧?”
耳畔的雨丝这在一瞬间都被一股温热的吐息融化了,令仪意识到了什么,在地上站稳后,倏
依譁
然扯回手腕,肃着面?庞道:“无?碍,多谢裴三郎好意。”
人家?也是好意来扶她,尽管有些逾矩了,令仪却并不能说什么斥责的话?语,只能满心?尴尬地答谢,将事情快速翻篇。
“雨天不仅是踏凳上,地上更是湿滑,崔娘子无?比要小心?才是,快回去吧。”
裴衍耐心?叮嘱着,神色平静疏淡,俨然一副好心?肠的姿态,让令仪没继续深想?,躲在鹿鸣撑起的伞下,小跑到了门楣下,又回头去瞧。
裴衍那人像是没感受到雨似的,还静立在那,任由烟雨侵袭。
令仪心?中诧异,刚想?客套一句让他回去,目光流转间,她看见雨夜中一匹骏马奔腾而来,马蹄溅起的水声也声声入耳,极具威势。
这一动静立即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皆向着马蹄声传来处看去。
令仪只见,雾蒙蒙的雨幕中,一匹毛色黑亮精神、仪态健硕的骏马飞驰而来,马上儿郎一身玄裳,尽管是夜色里,也能窥见其英美健美的身姿。
双肩宽阔伟正,腰身却瘦窄,产生强烈的对比。
那双蹬在骏马两侧的腿更是修长有力,尽管是曲着,令仪也觉得非凡。
人高腿长这个词,便是用来形容燕钰的。
但他此?刻来此?……
这么晚便不说了,还是这等落雨的夜晚,他何苦来遭罪。
这样凉盈盈的雨夜,不知他马何来的狂躁气性,停下时前?蹄高扬,发出高亢的嘶鸣声,倒像是来冲锋的。
崔氏的老管家?自打门前?有动静便被门房小厮唤出来了,先是瞧见自家?女郎被裴家?兄妹送回来,又瞧见女郎未来郎婿大张旗鼓地纵马追来,直觉上向伯觉得有些气焰。
女郎事情未毕,向伯自是不敢催促,只恭敬立于一旁耐心?等待。
只见马上儿郎长腿一迈便利落下马,一双眼眸似虎,无?所顾忌地行走在雨中,垂在两侧的手掌攥成?拳,先是朝令仪走来。
见燕钰来势汹汹,加上上回牡丹宴上燕钰也似有误会,令仪不免多想?。
不会又误会裴三郎了吧?
先是规规矩矩行礼问安,令仪才好奇问话?:“大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倒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她不是那等爱干坏事的女郎。
燕钰浑身也是湿漉漉的,但形容仍旧威风凛凛,不见一丝狼狈。
这人很是神奇,就好似处在多狼狈的状态,给人的感觉都威势赫赫,神采依旧。
对上心?上人,燕钰将被裴三郎勾出来的满身戾气压下,拿出灿烂明朗的笑?,好似先前?的沉怒只是令仪的错觉。
“这几日太忙,都没空来寻你,今日早下职了些,听说你去郑家?了,便抽空过来找你。”
燕钰只字未提别?的,这让令仪为自己的多想?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许是她将人想?得太小心?眼了,明明心?胸还是挺开阔的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就算燕钰不问,令仪还是觉得应该说一声,这样比较周全。
“我?家?的牛忽地病了,又落了雨,裴家?兄妹善心?,愿意送我?一程,我?便乘裴家?的犊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