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张劲是兄，主意大，学什么都更快，也有他父亲一脉更势重的原因，他自然成了跟班的角色，一向是听张劲的。

最近，他越发不喜欢这样，身体里两股力在对抗，一个声音叫他理智，一个声音叫他造反，每天和自己斗争，内耗严重，走进中晟大厦就开始疲惫。

张岂离开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脸色更沉了。

可是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完成张劲交代的事，他叫负责收购IP的经纪人去做这事，不放心，自己也盯着，挑选出几个不错的，汇报给张劲。

中晟传媒周年庆十分隆重，在上江一品最大的宴会厅，圈内大半的名流都来捧场，不乏权豪势要，还有中晟的高层纷纷到场。

蒋莱今晚格外低调，穿着一条小黑裙，发型是大光明顶，端着杯香槟站在窗边静静看着街道。

“蒋小姐，最近挺清闲，有时间出席这种无聊的活动。”

蒋莱回头，对上对方视线的一秒，感觉到来者不善。

这位她有印象，中晟集团某高层的女儿，符钰，她家在张劲的对立阵营，她自己在中晟底下的分公司任副总。

对她这个只入股中晟传媒的小股东，这位大小姐没放进眼里，之前在集团偶遇过，她睁着两只傲慢眼，轻慢极了。

中晟集团内部整顿的事蒋莱略有耳闻，看这位穿着某高奢品的成衣，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还维持着体面，但神情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似乎是被“整顿”过，憋了一肚子火呢，迁怒？

蒋莱抿了口香槟，似有若无地扫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无聊吗？我觉得挺有意思。”

符钰第一次和蒋莱说话，没想到一开口就碰到硬茬，她短暂错愕后，端起得体的笑容：“确实，听说你没进剧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露露脸。”

她嘴角一弯，话锋就变了：“你大概不知道，最近集团里风言风语，说两位张总都被你迷得五迷三道，中晟什么实力，就算你随随便便辞演了，也不会缺戏拍吧。”

讽刺的味儿够冲的，蒋莱微微一笑：“和中晟传媒签影视合约的时候，确实是看重中晟的资源，不过......”她眼睫一抬，对上她的眼睛，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后来我发现，好剧本好导演多的去了，不是非得在中晟才有资源。”

符钰握着高脚杯的手指逐渐绷紧，蒋莱明摆着说中晟对她可有可无，暗讽自己只能靠着中晟这棵大树。

她脸上的体面裂开一条缝，刻薄几乎藏不住：“哦？是吗？可是你一辞演，中晟传媒就到处搜罗适合你的大IP，对你多上心啊，拿集团的钱哄女人，可见之前那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奈何人家说一不二，其他股东也是有口难言。”

蒋莱心下迟疑，张劲为她去买IP了？但面上不露声色，更清楚这位来挑衅什么了，感情她是觉得张劲砸钱捧女明星，而她自己在中晟的地位却节节下落，不平衡了，来找不痛快。

蒋莱倚在窗沿边，身后夜色蔓延，冷白的皮肤，极暗的黑裙和红色的唇，气场浑然天成，浓郁又冷艳，舒懒一笑，没太计较的样子，淡淡说：“什么传言？符小姐仔细说说。”

符钰被她云淡风轻的样子搅得更火大，轻嗤一声，说：“你们混娱乐圈的，确实内心强大。”

言外之意是，确实不要脸。

蒋莱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槟：“过奖。”

符钰憋着一肚子火气，越烧越旺，体面尽失，开口满是火药味：“人和人确实不同，张总用中晟的资源捧你很得意吧？要是我，羞得没脸见人了。”

大门边一阵响动，蒋莱看过去，入场的是张劲，他一进门立马一堆人簇拥而上，逢迎讨好。

蒋莱隔着晃动的人影和他对上视线，她没避开，下一秒，他对旁人说了句什么，一个人走了过来。

符钰的脸上隐隐露出不安，一抬眼，看见蒋莱一副看好戏的神色，又是气恼，又不好在这时候怯场溜走。

得意个什么劲儿，还不是靠男人撑场面，有本事别勾张劲过来。

张劲走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对蒋莱说：“来了。”语调亲近自然，又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让人挑不出毛病。

“在聊你呢。”蒋莱弯起嘴角，冲符钰瞥去一眼。

符钰嘴角一紧，措手不及，这个蒋莱半个弯都不绕，一杆子直直捅过来。

张劲俊俏的眉峰轻轻一扬，配合道：“聊什么？”

“听说我辞演《拾花》后，你收购了不少IP。”

张劲一笑，不以为然：“几个IP而已，正常储备，你有心仪剧本的话，我们可以去谈。”

靠，符钰气极，他明目张胆地砸钱捧女明星？前几年成立中晟传媒的时候就图谋不轨吧？张家真把集团当他一家人的，她爸那些老功臣算什么？

蒋莱轻晃酒杯：“倒是认识了一位导演，剧本不错，只是我已经投资的。”

张劲略有些意外，倒也没说什么，她一向出其不意，既然不需要他就不插手了。

反倒是符钰，扎扎实实愣了一下，原来蒋莱不是吹牛，她真的自己有资源。

蒋莱说：“不过还没确定发行方，张总考虑合作吗？”

“你主演，加上中晟发行，票房想必不会差。”

蒋莱微微一笑，说：“我也是看上中晟遍布全国的院线。”

发行方负责影片的宣传、排档、广告、跟院线签约等等，一般分成票房的4%-6%。

中晟的影院覆盖近四百座城市，有八百多家影院，六千多块荧屏，让中晟做发行方，条件得天独厚。

当然，影院提成很可观，占票房的近60%，只要票房好，中晟不用出什么力，挣的比蒋莱这个投资人加女主演都多。

符钰听得一清二楚，这哪是蒋莱依靠中晟，以她现在红透半边天的热度，是给中晟捞金，难怪她有底气嚣张，和张劲商谈完全一副平起平坐的姿态。

现在倒显得她像跳梁小丑，符钰更不忿了，怒急之下，忽地想起自己忽略的一件事，她刚才闲着无聊，刷到一条娱乐新闻，本来以为是娱记捕风捉影，现在看来不见得是假的。

符钰弯起嘴角平静下来，蒋莱离开后，及时叫住张劲：“张总，不急的话聊两句。”

张劲抬眼示意，有话就说。

“前段时间看到新闻，蒋莱是蒋淮安的女儿，我挺惊讶的，之前大家只是没联想到，其实算不上秘密，她是蒋淮安和沈涵芝的女儿吧。”

符钰看着张劲，他没什么反应，侍者经过时，还随手拿了杯红酒。

她琢磨不准他知道多少，把话说得重一些：“沈涵芝后来又嫁给了郑叔叔，蒋莱能是什么蒋家的正经小姐，不然也没必要进娱乐圈捞钱，说什么靠自己，不过是骗骗粉丝，立人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