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1 / 1)

荒唐的身世、荒唐的人生。

为什么她这一生中所有的不幸,竟只是因为一个男人的自私?竟只是因为这个自私男人掌握了别人所没有的权利?

当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太阳逐渐升起,看着阳光铺满这个房间时,她心里没有觉得一丝温暖。

天又亮了。

当初,顾溪舟很快便发现了院长被换药一事,在召集了人手后查到了幕后之人头上,为了防止他们如愿便阻止了张哥他们把消息告诉季昭的举动。但即便后来倾尽全力施救也是于事无补,院长就这么死在了并发症上面。

季昭当时的心中有太多愤懑、痛苦,却没有想过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的顾溪舟心里究竟如何。

毕竟,院长也是顾溪舟仅剩的亲人了。

后来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季昭与顾溪舟决裂,以那件事为由希望他能够借此退出来,好好休养身体。

但喻琛骗了季昭。

顾溪舟从没有休息过,即便住着院也依旧在工作,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收集齐了有关于冯征明所有把柄和黑料。可那时却又听到了冯征明与季昭“和解”的消息,他知道季昭不清楚院长的事,所以无法确定季昭是不是真的与冯征明和解,于是这些资料便始终没有送出去。

直到他自感时日无多,在拼命地写完一个剧本以后,把剧本交给了律师,资料则是给了喻琛,让他们在合适的时机送出去。

季昭的左手边就是一摞资料文件,是喻琛在第二天时送过来的,有些事也是喻琛亲自告诉她的。只是那些资料她翻了翻后,便放在了那儿,没有细看,仍是一个人安静地看着窗外。

疗养院们的医生护工们都悄悄议论,说那大明星傻了,三天三夜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但只有季昭知道,她在听风给她讲故事,而她在深夜万籁寂静的虫鸣声中,听着内心的回忆汹涌。

她听说过世人对顾溪舟的评价,说他是个天才,只要写下去一定会成为华夏文学界的顶梁柱。

可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天才,却因为一个自私的蠢货、一个无情无义的青梅竹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间,这真的值得吗?

季昭不懂,他到底为了什么?

他甚至从未说过爱她,甚至曾经亲口否认过对她的感情。

那年顾溪舟重伤,无法兼顾片场,她从喻琛口中才得知他住了院,于是请假去看他。

“为什么?你做这些,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所谓的‘喜欢’吗?你喜欢我吗?顾溪舟。”

他却只是沉默着,沉默到空气都有些凝滞,沉默到手背上的针回了血,才轻轻地摇头,微笑着否定:“不是。”

后来,他喊了她的小名,是今生的最后一次。

“阿昭。”

“以后,别再来了。”

她也确实没再去了。

她和他,初见于冬天,分别于冬天,决裂于冬天。

就连他去世那日,也是冬天的第一场雪。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只留下一地轻埃。

……

季昭从一片眩目的黑暗中醒来时,还有些恍惚,头往旁边侧了侧,便看到了趴在病床上眼下黑眼圈极重的青年,以及手背上打的葡萄糖。

“长时间不吃东西是不对的,即便你是演员也不应该这么不爱护自己的身体。”

清冷的声音随着她的醒来适时响起,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医生带着护士走了进来,走到她跟前调试了一下针管流淌的速度,“虽然季小姐包下了这间病房,但我还以为季小姐并不想亲自试一试这张床的柔软度。”

趴在床边的孟星悬在声音响起后瞬间清醒了过来,立马就起身去看季昭的状态,被季昭摇了摇头阻止了。

她的眼前还有些发黑,但看到那面有些熟悉的金丝框眼镜后,还是略怔了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十分安静听话的模样。

这下,反倒是那年轻英俊的医生怔了下,像是没想到一个国际巨星竟然如此乖巧,便没再继续嘲讽什么,开始例行检查了起来。

护士见到她时眼睛都在发亮,躲在后面看着她和孟星悬的互动脸都兴奋得憋红了,却又装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她便朝着小护士微微笑了笑,眨了眨眼。

年轻医生在检查完后便直起了身,往记录板上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道:“我建议季小姐还是在我院多住一段时日,季小姐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太好,长时间的不吃不喝让季小姐的身体情况越发严峻。”

他顿了顿,才好似想起些什么似的接了句:“还望季小姐多注意身体,你曾经也演过法医,应当知道你的身体到了什么地步……不要太伤心,动则伤身。”

动则伤身,动则伤身啊……

她垂眸,不语。

嘱咐完以后,那医生便向着季昭点了点头,带着还在犯花痴的小护士走了出去。

季昭不知道那位年轻的医生想到了什么,或者说脑补了什么,左不过就是那些事。

但其实,她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悲痛欲绝。

伤心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茫然。她曾经以为她已经足够了解人类,也足够像一个真正的人类,行为处事、所思所想,甚至是感情,都足以称得上是一个完整的人。

她会开心,会笑,也有难过愤怒的时候,甚至在院长逝去时她明白了离别之痛,熟悉生命逝去的苦。

她甚至学会了眼泪。

可是,当得知顾溪舟死去后,她的心里竟然是一片茫茫空白。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事让她搞不明白,甚至得知他的死讯,她的第一反应也是不信。

顾溪舟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生命有这么脆弱吗?人类有这么脆弱吗?为什么在她短短的三十五年时间里,院长先一步离她远去,就连顾溪舟也走了?

原来,她的一生,原比她想象的要长。

她坐在窗边的那些时间里,不是在伤怀,不是在悲痛,更多的是在听那些往事,然后一遍遍地质问自己、剖析自己,所以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