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剩下的话断在喉咙里,他没有问完,也问不出口。然而对面的人先是怔了怔,继而笑出声来。

“顾长渊……”花扬笑到喘气,半晌才停下来,抬眸看他的时候,眼神依旧熠熠,“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她的语气尖锐而讥诮。

顾荇之被这一问问得怔住了,只觉那些笑声和话语都化作一把把利刃,分分寸寸地往他身上扎来。

天底下怎会有这般淡漠随意、又理直气壮的人!

欺骗玩弄的时候不在乎,如今饶是命都被他拽在了手里,她依然不在乎。

她能如此对他,不过仅仅是仗着他在乎。

一股恼怒如烈火遇风,倏然而起。那只落在桌案上的手拽起,微微发颤,看向花扬的深眸底下已然冷光暗蓄。

然而对面的人依旧无知无觉地继续挑衅道:“顾长渊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在秦淮河心软不肯杀我,在大理寺心软偏要护我,如今你又装出这幅大义凛然、刚正不阿的模样来审我。其实,不管你认不认,你的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她的话语慢下来,两人隔着火光对望,眸底各自暗流汹涌。

花扬的眸中浮起一抹冷笑。她顿了顿,缓缓地说:“你不过是想要我。”

像一块巨石轰然砸入湖中,巨浪翻涌,将岸上的人都冲刷地一晃。

顾荇之终于被彻底激怒了。

他豁然起身,所有的不甘、耻辱、犹豫,在这一刻都化作一股森然的戾气,在胸口炸开,直冲得他头脑空白。

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她面前去,只记得她小巧的下巴被他握在手里,触感光滑细腻,如一段被阳光晒暖了的丝绸。

也许她说得没错,他想要她。

也许是从看见她醉酒撒泼的时候起,也许是看见她逗猫玩笑的时候起,更也许……是看见她潇洒肆意,在秦淮河持剑独战,一袭白衣染血、笑靥灿若艳阳的时候起。

轰然间,顾荇之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控制。那只擒着她下巴的手狠狠一拧,面前的人便痛呼着张开了嘴。

温热和濡湿的感觉一起袭来,甜美中带着血腥,不同于他曾经制过的任何一种熏香。没有配方、没有定律,像一阵风闯入他的领域,永远这么随心所欲。

“唔!”耳边响起女人的嘤咛,他张口咬住了她纤白的脖子。

此时此刻,他恨不能在她身上任何一个可能被别人看到的地方,都留下他的印记,这样她才会记得他。

这样他对她来说,才会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顾长渊……”花扬低低地唤他,像一只祈求讨好的猫儿。

顾荇之将她的背狠狠地抵在了审讯室的石壁上,木架被拉得转了一圈,发出“吱哟”一声。

那身三品大员的紫袍还整齐地穿在身上,而他却在刑部大牢里,抱着一个女人,将她朝着自己再贴近了一寸。

他顺手解下衣服外系着的玉带,往旁边随意地一扔,“喀嚓”一响,碎成了两半。

“长渊……”她弱弱地唤,想动手,一扯,却又发现动弹不得。

她是想画叉。

顾荇之心里漫起一股说不清的异样:“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花扬,”他唤她,声音寒凉,“给我受着。”

“这是你自找的。”

这是她自找的,也是他自找的。

或许只有这样让她哭、让她痛,她才会记得他。他才能借着这样的借口,在毫无可能的现实里放纵一回。

“嗬”

一声惊骇的喘息,顾荇之猛然从浴桶中坐起。

水已经凉了,隙开一缝的窗外明月高悬,顾荇之怔忡地打量了片刻周遭的事物,才惊觉现下已是后半夜了。

他从水里坐起一点,用手撑住额头,恍惚地揉了揉。

又是一个奇怪的梦。

自那日与花扬共枕入梦以来,这已是第三次梦见与她相关的场景了。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贪念吗?

顾荇之烦燥地揉了会儿额角,随手抄起放在一侧的睡袍,披水而出。

屏风后有一扇窗“吱哟”地响着,空气里有些不一样的气息蛰伏于暗处,不同于往日他用的那些香。

“前日夜里,她来找过我了。”梦里的话耳语一般响起,顾荇之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震,三两步便跨至屏风之后。

清风孤月,流光徘徊,一泓清辉映照半掩的轩窗,几分不该有的失落爬上他的心头,顾荇之愣愣地看了那扇晃荡的窗扉半晌,自嘲地一笑。

他竟然对她还有期待。

他叹气,伸手将窗扉拉回来上闩。然而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现下穿着的这身睡袍并不是方才备好的。

这是那晚他穿过的。

心中轰然一惊,顾荇之倏地想起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来自哪里。

他怔怔地扭头看向一旁的铜镜,只见这件月白睡袍襟口处,留着个不大不小的红印,带着女人唇脂的甜香。

花扬是子时从顾府离开的。

她本是来顾府看看有没有关于百花楼春猎行踪的消息,若能证明自己无辜,总好过一世躲躲藏藏。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仅没有找到想要的消息,还又一次偷看了顾荇之沐浴。

转过一个巷口,她便拐进了一间酒肆。南祁经济繁荣,没有宵禁,一些闹市地区还会有通宵营业的酒肆食馆,专供那些买欢的人小坐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