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输给你岂不是要气死。”
“鸾红一下子就把我从隐匿符后揪了出来,心明眼亮经验老道,没有你保护我,我赢不了的。”林乐一认真分析,“他会输是因为太轻视我,起初眼中的对手只有你,没把我当人看,被青骨天师吸蓝是很致命的事,但又不能明显感觉到直接伤害。他可能要事后才能回过味来自己落败的关键到底在哪儿,是因为他灵力不够了,所以很疲惫,每一个动作都比平常慢,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平。”
“他兴许不会善罢甘休。”梵塔说。
“所以我得尽快修好青骨天师,还要尽快给其他灵偶敛光,以免再和他起冲突。”林乐一把天师放到桌上,一礼三叩,“多谢天师相助。”
骷髅小老头双眼蒙着绷带,摆摆拂尘,沧桑自谦:“小技等闲聊戏尔。”
它像真人一样行动,梵塔甚至能听到它的声音,带着世外高人的苍劲,林乐一解释说,灵偶并不会说话,只是敛光之后它们有了自己的想法意识,体内的灵力波动会让周围的生物听到它的心音,感觉上是它自己在说话一样,常人很难分辨。
梵塔看着他长于常人的细白五指入神,越与林乐一相处越感到他身上谜团重重,技艺超群,有些事连畸体都办不到,比如制造一个活生生的死物。
“哥哥,你在看我的手吗,你可以随意牵。”林乐一把右手递到梵塔手里,“我从小用吴家的药方泡药蒸手,灵缝都这么做,很软的,很好摸,你随时都能摸噢。”
他兴许没感觉到自己发间插了花吧,这样逆光笑起来比刚掐下来的花还鲜灵。
列车盘山上行,最后在终点站【蓝谷雪山】停靠,此处已经完全进入雪山境内,放眼望去四周白茫茫一片,偶尔会有一些黑色土地裸露在外,温度比之山下至少降低二十多度,零下二十多度的寒风骤然吸入鼻腔,整条气管都凝起冰晶。
林乐一换上雪山装备,换上护目镜下车,脚踩在雪被上咯吱咯吱响,站在凛冽寒风转圈环视连绵的雪山,然后兴奋爬到一个雪堆成的小山丘上,一蹦三尺高,咔嚓一下半身插进松软的雪里,被卡住爬不出来。
梵塔也换了一身雪地套装来御寒,把林乐一从地里拔出来,警告他不准乱跑,很危险。
山中空气稀薄,林乐一被薅出来之后呼吸困难,太阳穴突突直跳,头昏脑胀。
梵塔早知道区区小人类初来乍到扛不住雪山的环境,拖着他向预定的临时落脚点走去,距离并不远,那是一片雪山中心的微型绿洲,淡水湖外生长着耐寒的树木和茂密的灌木,一片木头搭建的猎人小屋伫立在树林中央。
老板是位红鼻子猎人,不修边幅,长发很久不曾修剪,但十分随和,看见他们身上沾血,便指指小屋外丛生的奇附草和蓝烟叶,示意他们疗伤,语言不通,但问题不大,比比划划都能理解。
房间很小,布置简单但整洁,四壁都是原木,床也由木头削成,壁炉里堆满橘红色的发光石头,正向外散发暖烘烘的热浪,灶台上养着一缸火焰虾,虾背燃烧着蓝色的火焰,可以用这些燃烧的虾来蒸煮食物。
梵塔一进房间就躺靠到床上,长叹一声,身上的疼痛缓解许多。
“快让我看看。”林乐一坐在他旁边,拉下他衣服拉链,将贴身衣服推到胸肌上方,一道深重的伤口横在眼前,隐约可见血肉中森森的白骨。
“这么重!你怎么忍到现在,怎么不说啊。”林乐一惊诧万分,双手轻覆在伤口上,血肉之间生长出绿色触丝,触丝分泌出蛋白液滴给伤口消毒止血,但由于皮肉裂口绽开太宽,血肉很难愈到一起。
“你拿针线帮我缝起来。”梵塔说。
“嘶,我不会缝人呢。”
“和缝衣服一样的。你手巧,试一下就会了。”
“先给你贴一个止痛贴纸。”林乐一拿起一张布洛芬贴纸凑近他伤口附近,但梵塔推开他的手,懒洋洋拒绝:“一共就这么几片,别给我贴,我不需要。”
“那你不疼死?”林乐一脸都白了,比伤患本人脸色还差。
“你把老板给的药草拿来,我教你弄。”梵塔指着桌上的一兜子草药说。
“……好。”林乐一按他教的分出奇附草,把黑色的草籽从荚壳里搓出来,然后含进嘴里嚼碎,很苦很涩,像在干嚼花椒,舌头麻麻的。
嚼成碎泥后一点一点敷在伤口里面,药籽接触血肉,激得梵塔浑身一震,额头和脖颈青筋暴起,忍了大约十几秒,疼痛舒缓了些,药物开始起效,伤口的剧痛减轻许多。
“好一点吗?”
“嗯,把蓝烟叶卷起来给我。”
“卷成香烟那样吗?”
“对。”
林乐一将干枯的叶片叠在一起,垫在膝头搓成细卷,用火焰烤一下就黏在一起了,剪掉两端多余的废料,看起来和细雪茄差不多。
梵塔拿来叼在唇间,擦了根火柴点燃,甩灭火柴,轻吸烟雾,绷紧的浑身肌肉都放松了些。
林乐一跨坐在梵塔腰上,用火烧过银针,穿单根棉线,俯身趴在他胸肌前缝合伤口,左手将伤口捏合,右手捏针,刺入肉皮内侧,将丝线拉出。
“嘶。”梵塔咬牙蹙眉。
“哥,你会觉得才认识几天就谈情说爱很轻浮吗。”林乐一一边操作一边问,“那么能打,长得又帅,性格靠谱,谁那么幸运能得到你垂爱啊,好嫉妒。”
跪坐弯腰的姿势很难长时间保持,但他一动不动,下针的手也不见丝毫抖动,甚至还能分神和梵塔说话,转移一下梵塔的注意力,免得刺痛难忍。
梵塔哼笑一声,轻吐烟雾。
“我要杀了他。”林乐一平淡地说。
“与人单挑难免磕碰,没什么大不了的。”梵塔差不多习惯了那点持续的刺痛,吸一口蓝烟叶,到床边掸掉烟灰,另一只手搭在林乐一腿上。
两人只相隔几厘米距离,梵塔闲着,便有工夫肆无忌惮打量林乐一的脸他全神贯注盯着伤口和针线,睫毛低垂,一直没见他眨过眼,专注力惊人。
床头的光虫玻璃灯在他侧脸映照暖光,鼻梁遮挡出一小片阴影,皮肤透光似的,细腻白皙,一掐就碎的水豆腐。
“嗳。”梵塔的嗓音被蓝烟叶熏染有些嘶哑。
“痛了?”林乐一眼皮动也没动,只有持针的手放慢放轻了些。
梵塔抬手揽住林乐一的后脑,勾到自己面前,衔住嘴唇亲吻,把烟雾渡入林乐一口中,坏心眼地呛他。
“我靠我在咳咳……缝合啊咳咳咳……!别碰,针歪了……咳咳咳……”烈性烟草把林乐一呛得鼻涕眼泪横流,针还插在梵塔肉里呢,被他不要命的举动惊出一身冷汗。
“一点小伤,没必要这么认真,看你要憋死了,提醒你呼吸而已。”
“我真服了。”林乐一双手仍旧不敢妄动,“这么不怕疼我给你身上绣个图吧。”
“绣啊。小恐龙还是什么?”
第38章 老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