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想想他回来后与?你?说的话,可有什么特别之?处?”陆乘渊道。
小倌垂眸思索半晌,却记不全了,只?记得多数时候曲澜生都是在唠叨那些唱曲的技巧……唯有一句。他倏地抬起头,“师傅说让我好好学?唱曲,就可以如他一般,登临仙阁,手摘星月了。”
陆乘渊与?薛南星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对望一眼:望月阁!
注:取自《龙阳逸史》中?关于男妓的等级划分,“初掳头”指的是年龄稍大一些的男妓,大约在二十岁左右。此时他们?的头发开始被?掳起(可能是指成年礼或某种特定的发型变化),男性生理特征逐渐明显起来,因此被?划为次等。
“初蓄发”通常指的是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妓,此时他们?的男性生理特征尚不明显,皮肤色泽细腻滑润如处子,因此被?视为一等。
第26章 蝴蝶钗 薛南星:陆乘渊!
登临仙阁, 手摘星月。
陆乘渊与薛南星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曲澜生去禹州前最后一次外出唱曲是去了?望月阁。
如此看来?,望月楼的东家那儿还得亲自走一趟。
小倌见到二人的神色, 犹疑一瞬后, 忽而问道:“二位大人,师傅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薛南星想着这小倌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少年, 断不及那老鸨经历得多?, 怕他?若是被陆乘渊骇到反而问不出什么,便先开了?口, “你师傅他?……死?了?。”言罢, 她又将声音放缓些,宽慰道:“不过?你放心, 我们?正?在查,一定还……”
话音还未落地,却见那小倌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 毫无惊惧之色,只轻轻叹了?声:“果然出事了?。”
陆乘渊嗤笑?一声, “有?人不领你的情。”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被薛南星听到。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薛南星下意识瞥过?去,只见身侧那人视若无睹,优雅地拨着茶盏中的浮叶,头也不抬问道:“说吧,你是如何知道曲澜生已经出了?事?”
小倌垂着眸子,咬了?咬下唇, 似乎思忖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三?日前, 三?日前奴家就猜到了?。”
三?日前?也就是曲澜生被锁进望月阁的前一日?
“继续。”陆乘渊问话言简意赅。
“三?日前,师傅回来?过?楚风阁。”
“你见过?他??”薛南星有?些惊诧。
小倌点?了?点?头,“是,那日奴家见到他?开了?房门,将蝴蝶钗放在妆台上就匆匆离开了?。”
“单凭这个?你就觉得他?出了?事?”薛南星问道。
小倌回道:“二位大人不知,这蝴蝶钗是师傅最心爱之物,每回出去唱曲都会?带着,回来?后就会?锁进妆柩小心保管。他?那日回来?后,匆匆放下蝴蝶钗就走了?,却没有?锁起来?。奴家原以为只是暂时离开,可眼下已经过?了?三?日,东西?还原封不动放着,定是出了?事才会?连蝴蝶钗都不顾就走了?。”
陆乘渊眸光微敛,“你是如何知道东西?还原封不动放着的?”
听陆乘渊如此一问,薛南星亦察觉有?异,“这楚风阁夜夜笙歌,人来?人往,难道只有?你一人看见了?曲澜生?”
“许是其他?人未太留意,奴家……”小倌被这二人连番质问,神色立时委顿起来?,绞着手中的绢纱,言辞闪缩道:“奴家也只是偶尔瞥见师傅房中有?人影。”
陆乘渊将手中盏盖合上,慢悠悠道:“看来?在这风月之地习惯了?撒谎,那便带回大理寺再审吧。”旋即起身离座。
小倌饶是再老成,毕竟不过?是个?年方二七的少年,哪里经得住这般恫吓。他?一下子从椅子中跌坐在地,又半跪半爬地绕过?桌脚,跪到陆乘渊跟前。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家……虽没见着师傅房中有?人,可蝴蝶钗当?真是前三?日突然出现的。奴家近来?日日去看,错不了?,定是师傅回来?过?。”
小馆被吓得抖若筛糠,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师傅是二月十六走的,临走前留了?钥匙给奴家,说若是两个?月后他?还未回来?,应该是事情办妥了?,他?房中的物件便都留给奴家了?,算是师徒一场的赠别之礼。奴家算着时间,这两个?月之期眼看就要?到了?,这才趁每日无人留意时去看看,不过?是……”
未等他?说完,陆乘渊将袍摆向后一撤,负手而立,冷着脸斜晲脚下,“不过?是想早日鸠占鹊巢罢了?,是吗?”
小倌脸色刹白,垂低了?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再无话可辩。
可蝴蝶钗是何时出现的,曲澜生房内可还有?其它异常,还得继续审。薛南星见陆乘渊面?上似有?怒气,不愿多?言的样子,只好蹲到小倌身侧,温声问道:“想来?你师傅将钥匙留给你,也是信赖你,我也相信你二人的师徒情谊不假。想来?你方才主动说那蝴蝶钗之事,也是希望官府能早日查明真相。即使?如此,那你便好好想想,三?日前你大概是何时见到的蝴蝶钗,除了?钗未上锁外,可还有?其它异常?”
一番话下来?,小倌串珠似的泪水总算止住了?。薛南星见他?一脸楚楚之色,不觉心生感慨,从前自己再如何飘零,也有?外祖父在,多?少也学了?点?本事。可眼前的少年,却是真正?的漂泊无依,原本应该在学堂求学的年纪,谁又愿意在这南风馆里机关算尽。
她从桌上取过?一块巾帕,递予小倌,“先别哭了?,哭成大花猫可不好看了。”
“噗嗤”那小倌不由破涕为笑?,“让大人见笑?了?。”
小倌缓缓站起身,面?上厚重的脂粉被擦去,反倒露出了?几分少年人应有?的朝气。他?一改方才搔首弄姿之态,拧眉想了?一会?儿,告诉薛南星,“我是这十日才去的师傅房中,每回都是卯时起身后趁着没人,顺带去看看师傅回来?没,此前一直未觉有?异。”
“直至三?日前,也就是四月十六日,卯时我本已经去过?了?,与平时一样,无甚特别。可那日说来?也是鬼使?神差,晚上我见客人不多?,又无心睡眠,便在亥时又去了?一次,这回一去就见着蝴蝶钗摆在妆奁上了?。
“也就是说,蝴蝶钗是卯时后、亥时前被放进去的。”薛南星稍一思量,问道:“可还有?其他?人有?钥匙?譬如……方才那位嬷嬷?”
小倌却摇了?摇头,“没有?,师傅与楚风阁的其他人来往甚少。至于嬷嬷,师傅曾叮嘱过?,她只认钱不认人,让我也别与她多交心。既是如此,又怎会?将钥匙给她?”
薛南星暗自琢磨,想来?也是,若是有?他?人托付,曲澜生也不至于将钥匙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徒弟。
她转头看向仍是一脸愠色的陆乘渊,拱手道:“大人,这蝴蝶钗来?得蹊跷,不如先去死?者房中看看?”
陆乘渊侧目扫了?她身后的小倌一眼,又睨向薛南星,正?欲开口,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一青衣小厮快步走入房中,双手将一封烫着火漆的信笺递到陆乘渊面?前,低声道:“王爷,影卫司急信。”
陆乘渊接过?信笺,拆开火漆,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将信笺递给薛南星,“胡文广死?了?。”
“死?了??”薛南星接过?信笺,只见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胡文广无力回天。
“自尽,一早已经发现,太医没救回来?罢了?。”陆乘渊泠然道。
薛南星明白过?来?,所以高泽今早急匆匆敢去影卫司,就是为了?此事。可从禹州龙门县到京城,胡文广前前后后审了?一个?多?月,却偏偏在望月楼一案的节骨眼死?了?。更匪夷所思的是,有?谁能在影卫司里动手?
陆乘渊冷笑?一声,“看来?这望月楼的案子,有?人不想让本王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