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好我当时管住了表情,不然脸上一定很精彩。

我郁愤了半天,向三兄弟诉苦,结果又换来一阵嘲笑。老大笑得前仰后合,大力拍着我,“四弟善为人师,这任务果真非你莫属。”

我捂着被拍麻的肩膀,只能再将高阳青狠狠记上一笔。

记归记,我却不能真拿高阳青怎么样。毕竟是封云峰的人,真要是在含云峰上出了事,那可就是两峰之间的大事了。

我身为含云峰一份子,自是不能给含云峰添乱。

好在高阳青也算个识相的人,一般只来炼丹房半日,炼丹时话也不多,偶尔的几句也都事关炼丹,我见他是真心求学,也不好再为难他。

有几个别有用心的,见我俩这么相安无事得处着,觉得无趣,便也散了。

炼丹讲究定心,但高阳青骨子里是个喜欢闹腾的,我见他坐不住又死撑着的样子,便问他为何要和自己过不去。

“大师兄他精通炼丹。”

哦,大师兄精通炼丹你便也要精通,那下一步你是不是还要去学炼器啊。

“炼器我也在学了。”

……好吧,我嘴贱,我就不该和他讲话。

高阳青早就习惯了我突然沉默,揉揉坐麻腿又开始捣药,捣着捣着又凑到我前面来。

看什么看,还没看惯我这张丑脸吗?

“我怎么见着师兄脸上的麻……呃……黑点似乎总是在变?”

“?!!”

你这厮好端端的数我脸上的麻子作甚?

第6章 第六章

06

我俩共处火房算下来也有半月,不知道他突然关心起我脸上的麻点是有何用意,我怕其中有诈,便将这事和老三说了,老三这个人精分析了半天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结果突然来了句:“他是不是喜欢你?”

老三啊,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你是没有见到他提起男神时的那个样子一本正经的如痴似醉。

今儿大师兄教了几招剑法,明儿大师兄又给了什么法器,说起来就是滔滔不绝。虽然他极力表达这是对大师兄纯洁的崇敬之情,但我只想说写作崇敬读作喜欢,骚年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想打人啊。

可惜我又不能真的动手,只能对自己说:以前,封云峰太远,见不到男神,只能从别人的八卦中偷听到他的只言片语。现在,天天听,你又怨怼起来。这样,不好,不好。

老三见我又叹气,笑道:“你就别多想了,说不定那高阳青就是喜欢看麻子?”

我看向老三,“三哥脸上也是满天星斗无云遮盖,他既然喜欢看麻子脸,我看明天就你去吧。”

“不成不成,我这脸是雨打尘埃痕犹在,怎比得上弟弟的雪里撒煤似落花?”

老三这巧舌如簧功夫又见长,为了防止他祸从口出,我想着下山之前定要将他扎哑了再走。

不过高阳青倒是没机会再和我的麻子过不去,集英会将近,他作为同级弟子中的佼佼者,自是要被抓着好好操练,于是学炼丹的事情便停下了。

所谓集英会,大概算是少年版的华山论剑,每五年举办一次。

封云峰,潜云峰为争名额早就打了几回,炼云峰个别好斗的也纷纷掺上一脚。含云峰当然也没闲着,比武斗法,都是真刀实枪得上,受伤在所难免。为了保证每位受伤的弟子能得到及时治疗,大师姐还有三兄弟这几天也没少往外跑。

大家都忙着集英会,我也没闲着。我马上就要毕业下山了,临走前先要把手中的活交代给之后来的小学徒,前几天又因为师姐实在忙不过来,还将去后山取药材的任务托付给了我。

我一开始真的是震惊的,后山乃云岭重地,我一个小小外门弟子岂能随意进出?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大家都忙,我来回时也很低调,便也没人注意。

整个后山的花花草草都归一位名号为竹松道人的前辈掌管,他的仙居名仙草苑,虽然外观上看起来就是一座再平常不过的两进平房小院,但整个云岭门最名贵的仙草都是在这个地方培育的。这位竹松道人医术高超,但脾气甚为古怪,因不喜见人,身边无一个弟子侍童,偌大的仙草苑也都是他一人打理。为医者,却常常见死不救,想医谁不想医谁全凭心情,就连含云峰峰主他的亲师弟都吃过他的闭门羹。

为了不冒犯这位喜怒无常的高人,我平日里来都是在玄关处取了东西就走,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日,我同往常一样背着竹篓按时抵达了仙草苑,深秋的风吹得我打了个冷战,我搓搓手,推门而入,却发现玄关处空无一物。

莫非是高人忘了准备?

我绕过玄关偷偷往院子里张望,发现本该在晒架上的药材却还堆积在架子脚下。因为快要入冬,草圃内稀疏得种了几株不知名的草,草圃旁的提桶装满了水,水瓢随意得搁在一边,草圃则没有丝毫被浇灌的痕迹。我心里纳闷,心道莫不是今日高人有事出门了?

我站在院中,朝着内院拱手呼喊,“弟子李默前来领取药材。”

没人应。

“前辈?竹松道人前辈?”我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又朝内院的门槛走去。内院比外院还要小那么一点,北面和东面都是厢房,西面有条小径直通后院。直到走到这里,我才从后院隐隐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木板上。

寻着声音走去,我终于看到了草棚下满头银发的竹松道人正在……杀鱼?

半旧的长桌上放着砧板和刀具,两三条活鱼在水缸里游着,另一边摆放着不少瓶瓶罐罐,砖垒的土灶上正烧着一锅清水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露天的厨房?

修炼到竹松道人这等水平的人还需要吃东西?

我心里惊异,却不敢多问。只能收敛心绪上前一步,道:“前辈,我前来替菡初师姐取些药材。”我毕恭毕敬得行礼,却发现竹松道人根本没有鸟我。他还在专心地宰鱼,只不过手法很是粗糙,鱼头一刀而剁,血溅三尺,像是在砍杀仇人的头,鱼鳃也没去,摘内脏时更是手一抖,绿色的胆汁爆出来,和满砧板的血混在一起,煞是刺目。

然而竹松道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沾到胆汁的鱼肉不能吃,依旧把鱼扔进了锅里。

“……”怎么办,我该不该提醒他,但是万一人家就是不介意胆汁的苦味呢,这样岂不是显得我不自量力多管闲事?

我内心极度挣扎,最终还是在他伸手抓第二天鱼的时候忍不住开口,“前辈,若是不介意,可否让弟子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