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没有想好……不如……三日后祭山大典结束的时候,我把愿望写在发带上,既然大师兄说实现愿望的是梨仙,到时候还请大师兄作梨仙,替我实现这个愿望吧。”说完这一番话像是耗费了好大的力气,我自己都有些惊讶,我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要求。
会不会有点过?yq??
我小心观察着他,只见大师兄听完,面上也没有看出恼意,反倒是低头看了看自己,遥问我:“你觉得我像梨仙?”
我抿嘴一笑,“你猜?”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27
山雾弥蒙,梨树林立,玉湖边有一人亭亭立树下,肩披裘袍,白衣胜雪。
是大师兄。
我心中欣喜,迎着风便往他那处走。
不知怎的,湖边的风甚大,我几乎倾身行走,走了许久,却依旧走不到他身边,我心里着急,不由大喊一声。
大师兄听了,缓缓转过身来,浅然一笑,一时梨花满天飞舞,似雪似雾。
我看呆了,心砰砰跳得飞快,捏紧发带,低头一看,便见发带上什么字也没有。
怎么会呢?我明明写了呀?
我心里慌乱,眼见着大师兄要走,更是顾不得细想,急忙喊道:“大师兄!我……”
我刚一张嘴,疾风陡然掀起花帘,梨花填满我抠鼻,我发不出声音,心中焦急,一跨步,便突然下坠。
“哎呦!”我摸了摸后脑勺,看着天花板满眼金星,一时哽咽。
是梦啊……
我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不安起来。
当时灵机一动,想制造点再和大师兄接触的机会,现在却想掐死自己。什么许愿,什么梨仙,现下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装腔作势,矫揉造作。
大师兄是什么人?云岭弟子之首,出类拔萃,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那点小心思,许是早被看穿,只不过大师兄体谅,没有揭穿。
若真是这样,我再趁机求取什么,倒是不知好歹了。
然而,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也想放手一搏,是喜是悲好歹给自己一个交代,但……会不会让大师兄困扰呢?
我左思右想,战战兢兢,就是拿不定主意,心里像是十几个线团纠缠在一块,左右上下都是结,将心脏中牢牢困住,挣脱不得。
我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痛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太大声,深怕被竹松道人听到。又从枕头下摸出发带,看着上面写的字,心里乱糟糟的。
天色尚青,我已睡意全无,起身打水洗了把脸,便去厨房生火。昨夜大雪,竹松道人又不知收敛得喝了许多酒,今早煮些小米粥,给他养养胃。
我正准备动手,鼻间突然闻到了些许铁锈味,我左闻右闻,却不知道味道从何而来,一抬头却见那积着白雪的矮墙上蹲着一只羽毛沾血的鸾鸟。
它看着我,也不鸣叫,又突然调转了身,飞了出去。
我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顾不得规矩,立马翻身过墙,追着鸾鸟而去。仙草苑垒在山间一个小土丘上,矮墙下便是一个斜坡,我刚落地便栽进了一层厚雪,接着一晃整个人都滑了下去。
某一瞬间,我似乎从那鸾鸟的眼里看到了一种鄙夷。
我狼狈得起身,继续跟着鸾鸟走,没走多久便看到了仙草苑堆放酿缸的草棚。高阳青就靠卧在一口缸边,似乎昏了过去。
什么情况啊?他不是应该还在被关禁闭吗?
我赶紧上前,乍一看他全是多处伤口,显得有些骇人,但细看又发现不过是皮肉擦伤。衣服都已经湿透,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额头烫得厉害,口中呓语不断。许是烧糊涂了?不过气息尚稳,问题不大。我略微松一口气,正想给他把脉,却又发现他的右手满是鲜血,沾了雪,淡色的血水便淌了一地,掌心赫然有一道刀伤,伤口被雪水泡开,皮开肉绽,深见肉理。
我顿时惊愕,这伤口,看上去怎么像是自己划的?我欲抓起他手腕细看,谁知刚一碰到他手,他便突然惊醒,狠狠反握住我的手腕,眼中惶然无措,见了是我,又是茫然,“怎么是你?”
我一阵无语,当然是我,难道还能是大师兄不成?
我忍着手腕巨痛,撇头示意他看不远处的仙草苑。他看了眼收回视线,略微定神,又扶着额头,似乎头痛得厉害。“我怎么在这……”
我哪知道。
我沉默着低头看他的手,这伤口这么深,也不知道他做什么要割成这样。他刚才一用力,伤口崩开又开始流血,不一会血便在我的袖管上洇开。
别啊,这地方没洗衣液肥皂什么的,血迹好难洗的。
我拍拍他手背,他倏地松开,看着那一手血,又愣愣出神。
可别是使了什么禁术吧。我想起之前高阳青在钻研的招魂令,那也不过是将死去的游魂召回好让其往生的咒令,也用不着动刀见血啊。
我暗暗观察,心道高阳青作死的本事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现在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我若是直接问,他定不会说。
于是我按下心中疑虑,只是默默握住他的手,给他包扎。出来得急,也没带药,是不是先该带高阳青去仙草苑?可是竹松道人又命令禁止高阳青进去。
我正拿捏不定,草草在他掌心打了一个结,他突然收掌,将我的手握住,我看了他一眼,便听他道:“我见到我父亲了。”
叔父?高阳氏除了他不是早就全军覆没了吗?
我问:“真的?”
我望向高阳青,那眼神是笃定的,但又藏着别的什么,像是一团黑色的漩涡,直把人搅进去。我心里惊诧,却只道:“那不是好事?”
高阳青沉默了会,看着我,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声音低沉悲怆,“他成了食肉鬼,神魂恍惚,差点没认出我……”
我下意识想咬自己的舌头。
他依旧盯着我,目光灼灼,似乎要将我刺透,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半晌,他才哑声道:“他让我小心大师兄。”
一瞬间,空气都凝固了起来,冷气刺入肺中,我心里像是被投入了重磅炸弹,因为太过震惊,四肢都隐隐作痛起来,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凌乱道:“……什么小心大师兄?你可知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