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剑朝李默刺去，如同慢放似的，一剑一剑，穿透了他的身体，将他钉在了枯木上。

大师兄收回手，冷眼笑看着我，那目光像是要把我的心捏碎，“这里的‘限制’对我没有用。”

怎么会？刚才他出手的时候明明……“你骗我？”

“是啊。”他笑容明朗，我却顿时遍体生寒。他转向李默，“你以为你能主宰这个识海，从而压制我，可你忘了，我本就是半神，世间的层层禁制在你的识海中可不就没有了么？”

“你”李默挣动一下，光剑立马在他身上割开数道裂痕，没有血，只掉出一些星屑般的东西。

“李默！”

李默痛得大声抽气，“是我……是我失策……”

“何止是失策，从一开始你便注定失败。你的目的是无名剑吧？”他将无名剑直指李默脖颈间，“念芃已经下去了，你要去见见他吗？”

李默：“我还以为你会更想我魂飞魄散。”

大师兄笑了声，“也不是不行，一起消失，也算是种圆满吧。”说着，那无名剑便没入了半寸。

“住手！”我冲上前，一手握住剑刃，尖锐的刺痛霎时沿着手心直逼五脏六腑。

大师兄挑眉。

我吐出一口气，“住手……大师兄，你不就是想要用我的魂魄召回凌霄吗？你拿去便是！”

“是你赢了。正如你所说，我的剑意不足以战胜你，所以我不会反抗了。”我将长剑丢向一边。

大师兄盯着我，眼底暗流涌动，“你这是在……求我？”他轻蔑地笑了，“让这个凡人活着就这么重要？在这尚且太平的世间他都如此艰难，到了神魔之世，你觉得他能活几日？”

李默张了张嘴，但他的声音却因颈间的伤而沙哑异常。他看着我，眼底流露出许多悲伤。

“他会活着。”我替他答道：“无论在怎样的世道，他都能活下去。”

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李默并不是逆来顺受，或是喜欢逃避。他只是更习惯思考以及等待机会。即便没有我他也能活下去。因此在他乍然出现的那一刻，我心底的焦灼也平复了下来。

“高阳……呃……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默瞪着我，泪流不止。

“李默，我自恃强大可以庇护你，但实际为你做的事情远不及你为我的。你不必再为我努力，你今后只为自己便好。过去的纷扰就以我的命为你割断，一切罪数，因我而起，由我承担，等我从世上消失，你的过去也一笔勾销。你无需愧疚，我不过是……完成所愿。”

“完成所愿？阿青，你的愿望就是为了一个凡人而死吗？”无名剑又刺入几寸，李默连呼痛声都没有了。

我握着剑刃，手已经完全没有感觉，我感受到大师兄的愤怒，但我知道他停在这一刻已经不会再要李默性命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不知在哪看的诗句：宁负九霄不负卿。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何我会这么执着于李默，为何当我见不到李默的时候我会无比焦虑，为何明明李默就在身边我也会不安，我要的不是他的心，而是希望他能接受我的。现在以我为代价，我完成了我的天命。

因为论文的事情耽搁了好久，现在搞定了……下一章能就能完结，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第128章 第二十章

20

“咕咚……咕咚……”

是什么落入水中的声音……身体轻飘飘的……

我现在是在冥河之中吗？我应该已经死了……我还记得大师兄的剑落下的那一刻……然后，然后我便记不清了。

我为何还有意识？

“……”

？

有声音？

为何我还能听见声音？那个声音似乎是……

“我不杀你。”

大师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眼前忽然亮了一下，天，地，山，还有书阁。夕阳如血，勾勒出一个瘦削的身影。李默静默地跪坐着，搂着我的身体，脸色有些苍白，双目在残阳中透出一股漠然。

我觉得自己好似浮在空中的尘埃，无法行动，无法出声，这种感觉，好似所有的情感都被掏空了，只有冷风从胸口穿过。望着不远处的李默他看起来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悲伤。我突然有些困惑：我就是为了这样的人而死吗？

“我该谢你吗？”李默问。

大师兄反问道：“你还有何不满？你不是一直想要他的命吗？”

李默低头看着我已经冰冷的身体，轻轻用手拂过我的侧脸。我忽然觉得被刺了一下，只听他道：“我没有不满。”他抬头，夕阳似乎落进了他的眼底，闪烁着绮丽的暮色，“我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对于我的死，他只是觉得可惜吗？

“我确实想要他的命……不只是性命，亦是命运。我差一点，不，我本来已经成功了。”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平静，我却有些困惑：什么叫想要我的……命运？。

“命运怎会为你一介凡人改变？此乃天方夜谭。”大师兄斥声道。

李默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偏头，神色中带着从未有过的直白审视，“我没有痛哭流涕，没有伤心欲绝，就让你这么不满吗？”

我看不见大师兄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周围的气息中环绕着一种紧迫。

这时，李默忽而扬起嘴角，那是极为轻浅而静默的笑，但却让人升起一股寒意。“直到现在你还是在怀疑我，对吗？”李默露出苦恼的神色，“我的真心和我的私心一样真切……和我的嫉妒，愤恨一样真实。”

“你不觉得你的话很矛盾吗？”大师兄道。

“人本就是矛盾的。如果我不曾嫉妒，不曾恨他，那我的目光便不会落在他的身上。”李默垂眸，目光近乎温柔，“我真的很嫉妒他，他拥有的才能，际遇，天命都让人嫉妒。他就像天选之子，是话本中的主人公，一出场便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望向我，或者说是在望着我这边的大师兄。“他拥有诸多的可能，可他却选了一条最无聊的路。我自己都会觉得可笑……高阳青会爱上我？我分明那么厌烦他，鄙夷他，可是……我又意识到在他执着于我的这一刻，他所有的思绪，所以的目光，喜怒哀乐，都为我所有。我对此……感到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