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钱不钱的,难道神明想要从你们身上得到的只有钱吗?”
俞七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给弄懵了,茫然问:“那,神明想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你们的诚意!”年轻女孩大声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病重之人难道还能将这些身外之物带去另一个世界?只有你们愿意放弃所有,向神明求得一个平安,他才能感觉得到,并且赐下福瑞。”
俞七茵点了点头,了然,“你的意思是要我们身上所有的钱。”
年轻姑娘瞪了她一眼,“不要随便曲解我的意思,那不是钱,是无福之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杂念,只有你们将杂念都抛到脑后,才有机会重新得到福气。”
弯弯绕绕的扯了这么多,糊弄一下笨蛋也就算了,糊弄聪明人还真是有点难。
说到底,这人就是变着法子让他们把所有的钱都交出去。
俞七茵有些拿不准主意,下意识地去看顾应州的反应。
只见他垂在腿边的手指微动,轻扯了一下裤缝,她立刻心领神会,靠过去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把一只钱包掏了出来。
顾应州每次出门都带不少钱,他开销大,也从来不对他们吝啬。这会儿钱包里不知道塞了多少钱,鼓鼓囊囊得快要炸开来,看得年轻女孩眼睛都直了。偏偏俞七茵还当着她的面把钱包打开来了一下,露出一叠厚厚的钞票,目测不下三千块。
三千块钱在普通人家都能花好几个月了,这个将死之人会在自己身上放那么多钱,想来家境真的是优渥。这女人在门口说的两套房的事不像假的。
走到旁边拿了个竹筐过来,年轻女孩当着几人的面把钱包放进了竹筐里。
“这是先生你的篮子,晚些我们会把你所有的东西连带篮子一起烧给神明,他看到这些以后就会明白你的愿望。”玥謌顿了下,她用眼神催促,“还有别的吗?”
“还有,还有。”
俞七茵点头应允着,赶紧把顾应州手上套着的表和腰间别着的手机都拿下来放在了篮子里。
表并不是顾应州自己的,为了跟他这套衣服搭配,俞七茵特地买了一块一百出头的表,因为是新的所以看起来很亮,镀金层也完全没掉色。虽骗不了行家,但是应付一下外行绰绰有余。
至于手机,这是付易荣的不太有所谓。
一边的付易荣一副便秘模样。
果然,看到俞七茵连顾应州手上一串廉价的串珠都扒拉下来后,年轻女孩心满意足,并且对他们降低了防备心。
“跟我来吧。”年轻女孩说:“我带你们去见权宫司,她会带病人去沐浴更衣,净身后就可以来大堂跟着祈福了。”
终于混进来,俞七茵跟付易荣在心里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都快要按捺不住了,就差一点点,耐心便要耗尽。
权宫司住在后面那栋高的建筑里,年轻女孩带着三人从正殿穿过。
马上就要走到偏殿时,却听身后传来很沉重的“咚”的一声。
几人转头看去,只见蒲团上有个男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旁边跪着的人看过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随后面无表情地对着莲花蒲团上的老人摇了摇头。
老人颔首,吟唱的曲子突然换了一首,声音也高昂起来。
随着他起伏的节奏,跪着的那些人纷纷站起来,有序地排成一个圈,围着地上的那个人转起来。他们一边转,经过躺着的人时还依次蹲下身去抚摸他的身体……
付易荣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要不是怕惊扰了这群人,他已经冲上去查看情况了。
太诡异了,这个地方实在太过诡异。
不出意外的话倒下的那个人是死了,就算是自然死亡,哪怕是自己熟悉的人死在身边,也难免令人心生惧意。可是这群人看到死人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不仅不怕,他们脸上还流露出古怪的期盼之意,甚至上前去抚摸尸体。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连他们这些见惯了尸体的警察都不一定能有这群人表现得这般无动于衷。
俞七茵装作不解,转头看向年轻女孩。
只见她又将右手放在胸前,跟着老人的节奏一同吟诵了约莫一分钟,才放下手来招呼三人。
“走吧。”她说。
俞七茵没动,看着那群依旧围着尸体的人,“妹妹,这是什么情况?”
年轻女孩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眼中有害怕之意后笑了笑,“怕了?”
俞七茵没做声。
她又说:“不用害怕,他只是追随神明的脚步去了极乐世界。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觉悟,若是能治好自己的病,那是万事大吉,治不好也没关系,神明知道他们心诚、不会再让他们在死后受苦的,他们在这里的日子早就已经洗净了身上的罪孽,下辈子都会有个好的归宿的。死去的人这辈子已经圆满,还活着的人为他祷告,抚摸他的身体也能托他带走更多罪孽怨恨。对了,你的哥哥要不要去摸一摸?”
“……”
俞七茵将头低下去,掩住眼底的厌烦。
神明,罪孽……她快要听够这些了,她的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立刻马上将这里的人都抓起来!
她也好想敲开那些病人的脑袋看一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宁愿花着冤枉钱来这里,也不愿去医院治疗呢?
这间神社到底有什么魅力在。
似乎是察觉到俞七茵的情绪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稳定,顾应州的身子晃动了两下。
付易荣有着跟他多年的默契,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人。
他急道:“妹妹!能不能先带我们去休息一下,我哥哥的身体不能久站。”
年轻女孩看向顾应州,见他的手的确无力地垂着,这才抱着篮子转身。
“你们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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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社正殿到后面高楼要经过很长的一条走廊,顾应州走得很慢,打量着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