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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其实距离两人睡觉也就过了两个半小时,当初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的时候,顾应州睁开了眼。

他和陆听安睡觉的姿势都没有什么变化,上半身隔着一条小臂的距离,被子下则是腿贴着腿。感受了一下小腿的温度,已经比刚睡觉的时候温暖多了。

当然,还是比正常男人的温度要稍微低一些。

顾应州的身体有严格的生物钟,那是从小被顾昌鸿训出来的,不管晚上几点睡觉,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就会醒过来。他极少睡懒觉,除非是身体开始发出抗议他才会强制让自己补觉,不然眼睛睁开的时候,他的手已经顺便把被子掀开了。

但是睡在陆听安身边,大脑的欲望会控制住多年的身体反应,让他躺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是什么时候对陆听安产生了超过搭档的感情呢?顾应州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不像大多数人那样看不起同性恋,可他不是,他从来没有、也不会去想象自己跟一个男人牵手、接吻甚至是做更加亲密的事。然而昨晚,看到陆听安嘴一张就要骂醒文葱的时候,他竟然诡异地生出了一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很好奇,这样的一张嘴,吻起来会不会是柔软的,还是会像付易荣说的那样,管制刀具哪怕是嘴唇也能扎人。

这个念头在脑中浮现的时候就把顾应州吓了一跳,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自以为的直男,他对另一个男人有渴求。

情窦初开以后他没有慌张,也没有任何对未来的担忧,倒是开始回忆两人的相处来。

他以为陆听安是突然占据他心里的一部分的,但是回忆过后发现不是,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其实就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爱情的种子了。他说的是在警署的第一次相遇。

陆听安是个很有反差的人,他有很差的名声,很欠的嘴巴,性格也不算和善、即便是共事一个多月还觉得跟他亲近不起来。可相处下来就会发现,名声这东西是假的,如果陆听安也算不学无术的话,整个港城就没有几个有学术的人了;而且他也不是对谁都嘴毒,他只是不爱吃亏,还有文葱那种情况,不正是体现出了他的外冷内热,心地善良吗?

顾应州越想就越觉得陆听安是个很好的人,要是他能对自己更亲近信任一点,就更好了。

*

柳云灿和吴倩卉的案子又在三天内破获,柯彦栋的脸都快笑烂了,鱼尾纹也多了不知道多少条。

但是当着柳家和吴家家长的面,他只能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孩子们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警署也是不愿意看见的,好在现在杀人凶手已经抓到了,各位也要节哀顺变才是。”

柯彦栋是警署的督察,本身背后靠山就硬,两家人在他面前不敢撒泼打滚。可到底是死了孩子,他们脸上的表情难看的要命。

“我们要见林见江!杀了两个人,我们要他偿命!”

林见江的父母在休息室的角落,闻言身体缩地更紧了。

深夜的时候他们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几个小时过去了,林见江还是不愿意见他们。无奈他们只能在这干等着,没想到没等到儿子松口,倒是先等到了受害者的家属。

在警署喊着要别人偿命,柯彦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好了好了。”他高举着手往下压压,试图压制住几人的怒火,“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可以改变的余地,我知道你们都很心痛,但是当初你们要是好好教养了孩子,现在情况也不一定会变得这么坏!这也算是个教训,对于凶手我们会好好教育整改的。”

“教育整改?”吴倩卉的母亲不敢置信地尖叫出声,“林见江这样的杀人凶手难道不会被判死刑?!”

柯彦栋模棱两可道:“他还是未成年,法院需要酌情考虑他被教化的可能性。”

“那我的儿子(女儿)呢!”柳云灿和吴倩卉的母亲同时大叫。

柯彦栋,“事实证明林见江是你们的孩子打电话叫到酒店的,他们对林见江进行言语上和行为上的羞辱,以至于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们这是受害者有罪论!林见江说的难道就一定是真的吗,我还说他就是因为心理变态才杀人呢,他是个精神病!”

被缠得不行,柯彦栋也有点没了耐心,“我们对他进行过心理评估,除了轻微的躁郁症和焦虑症以外,他没有其他的精神疾病,我知道你们不想他好过,但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只会有利于减刑。好了,署里还有其他要事,我就不奉陪了,把受害人的尸身带回去以后好好安葬吧。节哀。”

说完,柯彦栋就快步离开了休息室。幸好他跑得快,就在他后脚刚踏出房间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哭声。

紧接着,柳、吴两家人就把矛头对准了角落里的林见江父母。

柳、吴两家不管是哪家都能轻易搞垮林家的厂子,他们试图用上位者的身份威压林家父母,让他们主动提出放弃儿子、任由他们处置这种话。

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林家父母也根本没想全身而退,他们知道警署给受害者家人的回答已经是最有利于他们孩子了,不然连杀两个人,说什么都是要吃枪子的。

再说林见江一直以来都是很聪慧的孩子,给家里带来了很多机会,要不是吴倩卉那两人刺激了他,他也根本做不出那样残忍的事情来。林家两人还觉得是吴倩卉他们毁了自己的儿子。

昔日闺蜜反目成仇,在警署大打出手。

林见江的父母都是在厂子里帮忙干活的人,他们的力气比养尊处优的富人要大得多,一时间四个人居然打不过他们两个。

付易荣和楼下的几个普通警员就在休息室门口盯着,眼看里面越打越激烈都快要见血,他们赶紧冲进去把人给拉开了。

好说歹说把这几尊大佛给劝走后,付易荣心力憔悴地拖着身子回了重案一组休息室。

环顾一圈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后,他疑惑,“老大还没来?”

办公室几人普遍来晚了半个多小时,这会儿还在啃早饭。

胡镇一口一个小笼包,含糊问,“没跟你一起呢?”

付易荣听完,心都凉了一截,“他都多久没跟我一起了。”这一个多月来,两人一起出警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就算是一起,中间也会隔一个陆听安的。

“昨晚他跟陆sir一起回去的。”李崇阳在写结案报告,头也没抬地道:“老大都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还在寝室呢吧?”

付易荣皱起眉头,愈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你们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他的车了吗?”

几人闻言,皆是抬头。

别说,还真没有。

共事这几年,他们都是清楚顾应州的习惯的。他有好几套房,但只有休假的时候会过去住一下,按时下班的时候回顾家,加班就在警署寝室睡,几乎没有过例外。

昨晚回去都凌晨三四点了,他不可能去祖宅,他自己的房子又有个把月没住人。这要是没在寝室,他还能在哪里?

付易荣嘴角抽了抽,“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