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易荣和李崇阳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问号。

到底是什么该来了?

……

“咚咚咚”门框被敲了三下,几人回头,看到小何顶着鸡窝头站在门口。

他脸上还戴着一副实验用的平光眼镜,满脸疲惫。不过一个多小时没见,他就跟去野外跑了十公里一样,人萎靡了,甚至好像长出了一些黑黑的胡渣。

“顾sir,检验结果终于出来了”小何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进来,把检验报告递给了顾应州,“你们带回来的被套上的亮红色物质终于检测出来了,正是指甲油,我们从里面检测出了丙酮、乙酸乙酯和邻苯二甲酸等专门用来调配指甲油的化学物质,这些物质通常是用来增加指甲油的柔韧性和光泽的,稀出来的红色产物里还有一些闪光粉,很符合市面上最近很火的亮粉指甲油。”

顾应州一脸正色,“能确定是什么时候沾上去的吗?”

小何点点头,“从分离的难易程度来看,时间不久,不会超过24小时。”

陆听安两人把被套带回来的时候是下午,一拿回来检验科就开始工作了。也就是说,指甲油就是吴倩卉两人住进207后染上去的。

他们查过207的上一个住客,入住时间是六天前。酒店套房没有人住的时候,保洁都不会随意进出,更不会有其他人弄脏床单被套了。

小何继续说:“付sir从陈心芳家附近的林子里带回来的泥,经对比和案发现场留下的几乎一样,都有青苔和生石灰。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

他翻出一张复印纸,指着上面的脚印给几人看。

“留在案发现场的脚印大多模糊,其中一组非常之奇怪,左右两只脚留下来的鞋底纹路竟然有差异!虽说不明显,可是综合对比起来,凶手穿的,好像不是同一双鞋。”

顾应州脸色变了变,想起中午时候看到的程帆的鞋。

四十三码,瘦削的脚型…

“但是更奇怪的,是凶手穿着这双鞋好像并不十分合脚。”小何话音一转。

付易荣都给听懵了,一会穿双不一样的鞋,一会鞋子不合脚,这到底是个什么事。他们的线索还能不能合理些了?

小何想了想,用更为通俗易懂的语气解释道:“你们可以看看自己的鞋底,根据走路姿势和习惯性的用力方式,你们的鞋底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磨损,我记得以前有观察过,付sir你走路外八,鞋跟两侧的磨损就会特别明显。”

“而这两双鞋的主人穿它们的时间应该很久了,鞋底的纹路都有些磨花了,以至于我们差点忽略了左右两只鞋不一样的事实。鞋子的主人按照脚大小来看在一米八以上,重心靠后,然而留在现场的脚印中,中间靠前的位置印记是最深的,而且脚印内深外浅,和鞋底纹路磨损程度竟是反着来的。”

付易荣:“你的意思是?”

小何手撑着脸,一本正经地分析,“凶手和鞋子的主人,不是同一个人,是有人想要嫁祸!”

付易荣一拍桌子,“那不就对上了吗!陈心芳就说她穿了别人的鞋子逃跑的啊。”

小何激动反驳,“但是陈心芳的脚不到三十六码,她穿四十三码的鞋,根本走不了几步!”更别说是翻窗了。

李崇阳努力地理着目前为止的线索,终于,灵光一闪想到了陈心芳认罪中的漏洞。

她说自己穿了别人的鞋逃离现场,可如果她真的见到了那双鞋,就会知道那是程帆的鞋。

她怎么可能会穿儿子的鞋,把他牵扯进案子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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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 第九十四章

顾应州一走,寝室一下子就冷清下来,原本让人感觉有些狭小的空间都开阔了不少。

陆听安钻进被窝,扯着被子盖住胸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这条被子比上次睡的时候要软和很多。

警署寝室的被子是统一发放的,顾应州这边不需要查寝,其他警员那隔三差五就有人突击检查,所以被子必须叠的方方正正。要想叠豆腐块,就需要棉絮压得很紧实的棉被了,那种棉被不仅硬,盖在身上还重。

顾应州讨厌麻烦,加上寝室住得不多,也就没换掉那床被子。

这次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四件套还是上次来的那套,里面的芯子却变成了软软的羽绒被。用手往下一压,都能感觉到里面充沛的绒,只一会就觉得身上暖起来。

没一会,陆听安的意识就模糊起来。等眼前的黑暗褪去,印入眼帘的是暗沉的暮色,他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下一秒差点直接失重往下栽去。

操!

低素质打败了高教养,陆听安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梦魇是觉得血腥暴力的情景不能吓到他,特地给他换了恐吓方式吗?有谁做梦梦到自己挂在树上的,还是那种二几米高的大树,往下看去人头都能小成蚂蚁。

在挂树上当蝙蝠和跳下去当肉饼中来回横跳了好几分钟后,陆听安终于心一横,松开手放任自己以自由落体的方式坠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陆听安听到自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树林里的土地不硬,铺着一层厚厚的树叶,尽管如此人落上去的时候也是一声沉闷的响,身体里的每根骨头都跟移了位一样。

幸好梦魇不会故意给他痛感,顶多为了吓他增加了耳边的风声自己树枝刮擦的触感。

总之在地上沉默地躺了半分钟后,陆听安爬起来,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冷风穿过细密的树杈,撞出呜呜的森冷哀嚎,听着就像梦魇在不爽咒骂一般。

陆听安没理,扭头在四下张望起来。这是一片很深的树林,各种高矮胖瘦、良莠不齐的树,交错着拼出了一条只能一人通过的小路。偶尔从树干的分叉枝桠看出去,还能瞧见几座孤零零立着的坟,坟头要么坐着披头散发的女鬼,要么挂着舌头老长的吊死鬼,晃悠晃悠地用白绫荡着秋千。

“……”

陆听安故作淡定地将目光从那些坟墓上移开,避免跟那些鬼魂产生视线接触。

在这片黑漆漆的林子里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见到了第一个人。

那人穿着棕色的袄子,头上用一块藏蓝色的围巾包着,落了好几片枯黄的落叶;她手上提着一个破破的竹篮,里面隐约露出几根香和包装很简陋的饼干、香烟。

光看身形,陆听安就知道这人是陈心芳。

这片山大概就是埋了她丈夫的山了。

陈心芳并不能看到陆听安的存在,她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嘴上念念有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