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这事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他们将我接来长安,迎我入未央宫,如今不过才一年,就忘记了当时对我的承诺,嘴上说什么只忠于大周,我呸!假惺惺!”
丁适坐直了身子,他表情逐渐也变得凝重。
要知道他现在的舒坦日子都是靠杨钊,杨钊私底下也曾得意地告诉他以后当了皇帝就让他姐姐做个贵妃,到时候他丁适就是国舅爷。
为此丁适可没少给杨钊出主意讨好那群老臣们。
现在那些老不死们不想让杨钊当皇帝了,那他和他姐姐怎么办?
杨钊还在吐苦水:“这长安城里多的是捧高踩低的家伙,他们那狗鼻子尖的很,一察觉到城中风向,连对我的态度也不如以往……”
那几个老头已经很久没来找他絮叨,一开始杨钊觉得轻松,他一点也不愿意对着几个老头枯树皮似的老脸听他们哭前朝。
但是现在他们不来了,他却感觉到自己在司州的地位有所变化,最明显的就是,他办酒宴时,愿意响应的世家子越来越少,而他的侍从、护卫在宫中要办事时也不如以前那么顺利了。
甚至……他能动用的钱财都越来越少了。
即使杨钊再傻,他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群老家伙们不打算履行诺言了,他们不想复周了,不需要自己这个姓杨的了。
“总之……若是再不想法子,我恐怕连未央宫也住不久了。丁兄,你向来有主意,你说,我要如何才能说服那群老家伙们尽快拥我登基?”
杨钊一股脑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和烦恼都告诉丁适,指望着自己这个聪明的知己能给出个好主意。
丁适越听脸色越难看,事情已经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了吗?
杨钊就算说好的登基没影了,他至少还姓杨,老臣们为了脸面也会养着他,总归是吃喝不愁的。
可是他,他一个闲官还能经营出这大宅子和美人,在外花钱如流水,这都是因为靠着杨钊。
现在杨钊都被限制银钱了,那他这个狗腿子更没有好果子吃了。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
随即丁适陷入了纠结,他是很着急,可问题是,说服那群老狐狸拥护杨钊登基,这是他能办到的事情吗?
他这样的身份,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啊。
丁适踌躇了一会儿,顶着杨钊满含期待的眼神,他努力维持住镇定的表情,回想自己这么多年遇到困难时都是如何解决的。
“杨兄莫慌,这事要解决,总要找到关窍之处才好施为,只是杨兄你也知道,我在官衙中处境有些尴尬,那些同僚们排斥我……所以,其中内情,还是要杨兄稍作解释。”
杨钊疑惑地看向他,“什么内情?”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知道内情?
丁适:“杨兄以为,好端端的,裴老他们会为何改了主意?”
杨钊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来长安的时候,待遇的确非常好,那几个老家伙还说过等他登基之后,他们要如何如何去招揽心系前朝的人才来壮大司州。
而后长安这边开始筹备复周的登基大典,明面上的他已经住进了修缮过的皇宫,而暗里的还有为他定做的冕服等,为什么突然流程终端了呢?
杨钊神色一僵,眼神变得既恨且妒,“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怕秦元弋吗!”
他先前在宴席上,曾无意中听到有人谈论,说什么计划赶不上变化,秦隽动作太快了。
复周的程序还没走一半,天下局势就一变再变。秦隽暴风般横扫兖州、豫州,拿下了司州之外的整个北方,简而言之就是霸主地位已经确定了。
除非秦隽突然暴病死亡,不然他失败的可能性无异于天上下红雨。
若是司州此时搞一个后周出来,等于是踩在秦隽脑门上跳舞,背着粪篓满街窜找死!
所以司州这边暗中筹备的大典直接中断了。
当时跟杨钊说的是出了意外要延期,现在是瞒都不瞒他了。
杨钊恼恨道,“嘴上说着心系前朝,实际上胆小如鼠,竟然如此惧怕一个乱臣贼子!”
丁适:“……”
他还以为是老臣们相中其他人了,都已经准备要帮杨钊把对手搞死,居然是因为秦元弋……完了,这他心里也打鼓啊。
他前东家窦秉德的冀州就是被秦元弋给打下来的!
而且他后来打听冀州的消息时,听说之后冀州世族叛乱被抄家,城中血气半月不散,这谁能不怕啊!
那些老臣们自己心念故主,也愿意为此拼上一把,但都是要入土的年纪了,下头儿孙环绕的,总要为了家族考虑。
难不成要叫家里的小辈们跟着自己一块为已经灭亡的大周赔上性命吗?
这谁能劝得动啊!
杨钊还在等着他给主意,“丁兄,你看着要如何是好?”
丁适能从一个杂耍班小喽啰混到现在,没点胆子也是不可能的。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有什么不敢干的?
他咬牙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杨兄勿忧,我倒是有了些主意。”
丁适自信地看向了杨钊:“杨兄你想,为什么你登基了,秦元弋就要打司州?”
杨钊一愣。
丁适道:“因为你登基之后就是皇帝了!这老话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你成了皇帝,他秦元弋就是再厉害,那也得听你的号令,否则他就是那不忠不义之徒,要被人戳脊梁骨!所以他才害怕,才不想让你登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