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我和妈妈暂时离开家了,你看不到我们,不觉得舒心吗?”沉圆并不退缩于她收不住的尖刺,也许这么一摔,倒将他摔开窍了。

岑迦果然鱼咬钩般被激怒,两只手在白床单上抓下好明显十只指印儿,“是啊,你们不怎么干脆识趣滚出去呢?”

沉圆将食指搁到唇边,“嘘,”他的狐狸眼尾狡黠地挑起来,“姐姐,你这么久不见我,不该让爸爸妈妈觉得你很想我吗?”

多可恶如他,竟将“爸爸”两字咬得极重。

“你”岑迦气到浑身小小哆嗦起来,她随手抄起床头果盘里的一只苹果,红而饱满,手指却恨不得要戳破外皮。

这就是沉圆的脑袋,她这么告慰自己。“姐姐是要为我削苹果了吗?喏,水果刀在第一层抽屉里,”他竟敢告诉她刀具的所在地,似乎已默认她再无行凶的勇气虽然依然有行凶的恶意,“爸爸妈妈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岑迦哪里会削苹果。

这竟像是骑虎难下。

沉圆看着继姐果真从抽屉里拿出那把水果刀来,刀刃出鞘的时候在空气里划出极轻而急促的一声,脆脆地好像插进他的心脏他看着她,看她低头下意识咬住而陷下去一块的腮颊,看她笨笨推动手腕却不会手指打圈的僵硬样儿,看整只苹果变得坑洼,黏汁滴落在姐姐的掌心。

苹果皮扑簌地掉在地上。

沉圆觉得无比快乐。

苹果的气味很甜,清冽地冲开消毒水的怪味道,一只苹果在岑迦的刀下变得奇形怪状,瘦了好几圈儿,最后一块皮落地的时候,她长呼一口气出来。

接着她将这只不美观的苹果送到自己嘴边,咬了好大一口。

好像在报复似地吃他。

“你也配我给你削苹果啊?”她咀嚼的时候口腔里发出开裂声,嘴唇上溅出一点汁液。“别做梦了,你配吗?”

沉圆看着她。

那只被她随便扔回桌上的水果刀重新回到他手里,好像找准了位置,而不像被她握着那样滑稽。

他也拿起一只苹果。

他削得很好很快,甚至果皮打着鲜红的旋儿未断过,竟瞧不出刀走过的痕迹,他不必注视手上的动作。

他只盯着她。

岑迦咀嚼的动作瞬间僵住。

苹果皮长长一道垂下来,也许是沉圆的眼光太亮而逼视,她竟生出一种她就是他手中那只苹果,如今正在被他一件一件剥去衣服的羞愤错觉。

他怎么敢。

“姐姐,吃吧。”他带着笑将这只光溜溜的苹果送向她,说话声音依旧是轻轻的,可比从前有底气,“我知道你喜欢吃的。”我也喜欢看姐姐吃。

岑迦像被烫到般,伸手就将这只苹果打掉。

噗通,掉进垃圾桶里去了。

这是沉圆的一场赌现在他赌赢了

眼中钉

沉圆开始整理去虹市的行李,他的规划感打小就培养得很好,衣物甚至要按照色系深浅卷迭整齐,岑迦冷眼看他里外房间转得如陀螺,身边堆好高一摞的他不知从哪为她抱来的时尚杂志。

“姐姐,舞团要去一周,”他收拾完毕,来到她身边,拿出一只脚环样式的物件,孩子炫耀满分试卷般在她眼前晃晃,“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新的电子脚铐。”

说的像献出什么钻石戒指一样。

岑迦抬腿就要去踹他趁他现在还未给她戴上那铁具可脚踝被他顺势握住,指腹在脚掌心摩挲得发痒。

她瞪他,“我还得谢谢你紧跟科技革命啊?”

“我已经给姐姐买好了足够的食材,如果不想做饭要叫健康的外卖,”沉圆脾气好得出奇,只差去亲一亲她的脚趾,可讲出的话却让她毛骨悚然,“我会给姐姐手机,可不要试图联络别人或自己试图出门啊,超过移动范围的话,脚铐的警报声可不小。”

“姐姐也不希望来解救你的人误以为你是被我圈养的性奴吧。”

岑迦拧住他的胳膊肉,或是薄薄的一层皮,毫不犹豫地转了一小圈儿,“是,我只希望你去虹市的路上惨遭坠机。”

这块皮肉明天一定会淤紫。“不会的,”他吃痛,笑得愈发眉毛扭扭,“要死也会死在姐姐手里的。”

自从沉圆险些两次死在岑迦手里后,他和宋春徽终于换来了一点太平,岑迦难得夹着尾巴做了一段时间的人这本来就是个很滑稽的说法,做人却要幻化出兽尾,她的尾巴一定得是蓬密密的大猫尾巴,一走一扫动辄就摔几个花瓶稀碎。

岑周川甚至提出意见要不要将沉圆的卧室挪到一楼,沉圆只是笑着摇头,何必那么麻烦,爸,姐姐现在对我很好。

宋春徽心还绷得搔根羽毛都要汗毛竖立,不过她依旧维持着继母的基本素养,用一顿顿不仅没下毒还烹调一流的饭菜伺候岑迦,养得她一张脸愈发润净,头发也长得多起来,发带拢一大把要缠好几道。

让她能这样待岑迦还有个缘故,那就是沉圆在家的时间更少了。

舞团里的人果然推沉圆去首都艺校学习进修,里面净是以后进国家队的苗子,他十六岁就挤进去,从前腿摔成那样都没坏了他跳舞的路,这十足给做妈的赚足了脸面,也叫她将一颗心放回肚皮里两地距离不远,他倒是能每周末来回跑,宋春徽心疼他奔波,说干脆妈过去看你好了,沉圆说那爸和姐姐呢。

提到岑迦,宋春徽就答不上来。

沉圆常常觉得自己是有点儿贱的。

他喜欢姐姐,这有违伦理道德的感情发生得无比突然又无比自然,他甚至从没有感到过惊惶、羞愧,几乎毫无消化过程,就发酵膨胀起来。这个事他确认得出奇早,似乎比确认自己怕她还要早,姐姐对他坏,他甚至有些没头脑地开心,如果自己真像个透明人一样被不被她在乎,那更不必提被讥讽、被欺负。

姐姐心里都是有他的,他做不了心头痣,做个眼中钉、肉中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沉圆一周回一趟岑家,就是为了看岑迦。

所以当母亲周五那天来电话雀跃道“圆圆,你下了训练我们一起吃饭啊!”他就觉得心沉甸甸的,脱舞鞋时脚趾都忘记舒张。

“沉圆,一块儿出去吃点东西吧,校外新开了一家潮汕火锅,他们都去吃过了”

没成想还有人在更衣室外堵他。

是他常搭档的女伴施嫣,他们是同市不同团的,早有交集,一起被选上来,她比他大两岁,出落得极柔曼窈窕,脸也好看到在这一批里最出挑,背挺得不知还是芭蕾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