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花豹事变 姐姐宋春徽 3949 字 5个月前

“你知道,你帮不了她的。”他耸耸肩,要抖落什么似的,“我可不是在做什么坏事吧。”

监测仪不正常地哔哔响起,护士赶来时看到看护人正面色平静地接热水,而病人大声咳喘着。“淇汤哥应该还需要休息吧,等下我会再续上一段时间的费用。”看护人将纸杯稳稳搁上床头柜,萦绕的白气却如冻结一般,他对病人关切又疏离,转身告别的动作都维持着好教养,“安心养伤吧,还等着你平安出院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姐姐,姐姐。手指在电梯按键上轻巧地打着拍子。胃口从服药后就渐渐变差,甜食的戒律更是在学舞后刻在舌面了一样,可心情太好,绕远路为姐姐订到了限购的甜甜圈,糖霜与碎巧不健康地厚厚匀满表皮,香味透过纸袋,唤活他心底在枕头下藏铁皮糖盒的小孩子。会喜欢吧。

在车上时,他替岑迦尝了一只,咬下一个缺口,齿间就净是化不开的甜意,逐渐结成黏厚的膜堵在口腔里。想到不能一回家就去吻住姐姐了,难免伤心了一会儿。从前她也会以这种借口来回绝他的索吻。

我替你吃啦,你不许告状。那时候岑迦更无赖些,一小盒岑周川出差捎回来的点心说是任他们分,她来回比量,剩给沉圆的只有尝个新鲜滋味的一口,还特意现到他跟前去吃,酥酥屑屑掉落,还得他去清理,清理后想去讨一个吻,又被她说腻得发慌躲开了――起初还有些馋的,可当另一种欲望滋生之后,味觉退化了似的,倒情愿将整份都让给她吃,只盼望着她能发发善心嘉奖一下自己的好表现。

“我吃不下。”

可如今岑迦试着绝食。

见他献宝似地将甜甜圈逐一摆在盘里再端上来,她没有动作,身下的沙发竟像一个据点,她得时刻提防着在这一周以外的讨好,怕意志被空瘪的胃袋给消化掉做补给。

也要不时地投弹示威。

“你以为我是给点儿甜食就能听话的小孩吗?”她拿起沉圆咬过一口的那只,再掷出一条抛物线,啪,稳稳地落在垃圾桶里。

中间那个洞好像他损坏了一部分的心。

他好脾气地去抱她,去吮那只沾上几粒糖粉的手指,舌面一缠一裹就融化了,哪怕岑迦一使劲儿就有使口腔黏膜出血的风险,他也只是含混着道,“没有啊,我知道姐姐从来都不会听话――没关系,我一直很听话就够了吧?”

“我也替你去看你的同伙了,哦,陈淇汤,”这个名字瞬间使怀里还在挣动的身躯僵下来,他不紧不慢地在她的指周留下一圈艳情的齿痕,也许不必测量他也烂熟她该戴的戒指的尺寸,“他还说我是疯子啊,真是和姐姐说得如出一辙,怪让人嫉妒的。”

岑迦猛地将手指撤出来。

她逼自己集中精神,笑得冷冷的惨淡,“现在又在拿他来威胁我了吗?我爸,陈淇汤,接下来又有什么值得你来绑架我?”她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肚皮,第二拳却被那人的手慌乱地攥起来了,“是这个吗?”

哪里那么快的怀上小疯子,只是不想她受一点儿疼。他常常陷入一种甜蜜的忧虑里,类似发痴,一个有着两个人血缘的小孩,是不是会是泡在坏水儿里长大的,又漂亮,行凶时怕要比姐姐更眼睛不眨。尽管来来回回地想象着,却又不愿生育之苦降临到岑迦身上,更不想姐姐被新的生命占有――他们欠着的时间,实在太多太多。

还太早了。可他笑着,总爱说些教人后脊发凉的话,这算不算是一种高明的报复。“我只能靠威胁的手段啊,怎么办,我实在无耻,坏透了,是不是?”他将甜甜圈送到她口中,任色素和香精自欺欺人地发酵甜度,轻盈的,他破了一个洞的心被她咬碎了,在她的身体里再度完整起来吧,“恨我是恨不完的,先放一放,吃一点东西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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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藏尾巴 ρó⒅?括?.Ⅽóℳ

节前宋春徽买了很多汤圆,码齐了各种口味的一摞装进冷冻柜里。岑迦实在想不通主妇怎么都对有序收纳这门活计如此上心,费劲儿倒腾了一阵才找到被掩到里层的冰激凌,旋开盒盖时冰粒跳上刚擦净的桌面。

她是不会取抹布来收拾的。宋春徽总是将家务做得那样周到,她幻想的被继母支使着系上围裙擦楼梯的戏码从未上演过,养得她总要举起瓶来瞅半天,才能通过晶体颗粒的松散程度分清糖与盐――岑周川说了不下十来回她这样,以后成家是不行的,可沉圆总是一面替她扫净烂摊子,一面说是爸爸宠的啊,姐姐是咱们家的公主。

你就知道替她说话――岑迦挖空了冰激凌中心,冻出冰碴儿的奶油体稠稠地滑进喉咙里,顶绵软的一团,她来不及咬牙切齿就融掉。她用他护着自己了!到底还是他总爱装成摇着小狗尾巴的乖家伙,总来讨好她和岑周川。他们都被他骗了。

想起他按照深浅繁简一律用防尘袋隔装好的舞蹈服,总藏在书包深处拉链夹层里的铁皮糖盒,以及来到她房间里总被擦得瓶体通亮的香水,她看向烧开水拆了一包汤圆下进锅里的宋春徽,早有四只碗一溜儿摆好。

到底是遗传吧。

她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穿好外套,将空掉的冰激凌盒端起,扔进个新垃圾袋里,拎起来就往外走了,岑周川看着她又得念叨她浪费。没办法儿,她哪里肯顺手将各个房间的垃圾桶清空了。

要不是非得寻个由头出去,她恨不得轻手利脚地揣着兜就走了。

下了一夜的雪,扫开的路很快结上一层新冰,被踩得化成脏兮兮的冰泥。冻鼻尖的冷,她将自己半张脸缩进高领毛衣里,还隐约能够看见呼吸渗出来的稀薄白雾。走得脚下打滑,讨厌,错过情人节的人还要她出门来接,等等,她才不要和他过情人节。

“姐姐!”pó㈠8н.Vιp(po18h.vip)

她听过这样的脚步声,不规律地吧嗒吧嗒着,别人家带着狗出来玩雪,那小动物也是这样在雪地里撒欢儿的。她当即转过身去,做出往回走的架势,结果深一脚浅一脚的,半步子没迈出去就险些一个踉跄。

被人从后面捞起来了。

“姐姐,你真的出来接我了,”沉圆背着一只很大的行李包,倒还有余力将岑迦拢在臂里走得飞快,他想尽快亲她,抱她,弥补情人节却在外地演出的缺口,“昨天你不接我电话,我难过得不行,以为你不会像说好的那样来接我――结果你来了,我好高兴。”

“我出来丢垃圾,你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儿?”她挣脱不开,一路被他带回楼里,甚至被捉着手指按了待上的电梯键,好不容易松开,他还像只雪蓬蓬的狗凑过来,又冷又密地堵住她的去路,两人身上又沾上新的雪粒,化在皮肤上幽幽的冷,“姐姐骗人,我知道你想我的。”

岑迦一个闪身进了电梯,挂件儿似的小尾巴也摇摇着挤上来。门关之后,几乎不给她讲话的余地,一双唇就忙不迭地送过来,揽在她腰上的手收得害人窒息的紧,她不自觉地踮起脚来,舌尖体验到久违的热度,要一口口吃掉彼此似地吮住,她觉得当真被狗拱了满怀,快要招架不住了。

怎么就那么想念。

电梯数字一个个快要逼近他们的楼层,拾取残余的清醒,岑迦利起前齿磕上在她口腔里使坏的舌,听着他“嘶”着恋恋收回去,脸也说不上是冻红的还是怎么,委屈又窃喜着,像进入戒断期又在口袋深处翻出最后一粒糖的小孩。

会撒娇,会卖乖,会耍无赖。

“姐姐吃了甜的是不是?你怎么算好我回来的时间的?”小孩抛出的问号能够组成一部关于姐姐的百科全书,他的话总会在小别后变得多一些――对着她是这样。就这样一路进了家门,来不及去向父母打招呼,卸掉行李包就又围过来了,恨不得蹭蹭她的膝头,岑迦只觉得他看着她,就是化出无数个吻逼向她的全身,“姐姐也想我是不是?姐姐,情人节――”

岑迦瞥他一眼,也抛出一根驯养绳似地圈牢了遍地撒欢的小狗,不许他太得意忘形了,“你的尾巴要露出来了。”

桌上汤圆早都盛好,是为了顾着岑迦吃不来烫的提前为她放凉的,“小迦先吃,圆圆再等等。”宋春徽留下这句话又进厨房里张罗了。

岑迦吃不多,四五个晶莹剔透地卧在汤碗里,糯米薄皮儿底下滚着圆墩墩的芝麻馅,咬破时还有烫意,但与方才那个吻比起来,嘴唇上的烧灼感倒也不觉得多么痛。

她看着岑周川向沉圆问这次演出的具体情况,摇尾小狗又变回顶顶老实乖顺的人,回答起来像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但再出色的小学生都有不会的题――他的那碗汤圆端上来,他吹了吹再往里送的,可还是被烫到,腮颊都给涨红,偏偏眼睛因泛泪而格外亮,不中用,又无辜得很。

是被她给咬的那一下子,舌面破掉的。

“这孩子,早知道该叫你妈也像给你姐姐准备一样,提前盛出来会儿的。”岑周川也心疼起来,岑迦心说就会赚可怜,这一家都要叫他收买了,父亲就又调动起她来,“去给圆圆倒杯凉水,别就知道坐着。”

岑迦懒得理他,将碗一推,慢悠悠走了。

岑周川很有些尴尬,要起身去接水,倒是沉圆先拦住他,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爸爸,怎么能让姐姐来做这种事呢。”

沉圆回到房间时,姐姐正背对着门坐在床上,床单仅因她坐下去的那块下陷出些许褶皱,岑迦的存在就像他生命里的唯一那么点儿失序,于是欲望变得走形开来,并逐渐要膨胀出摧毁的力量,他情愿信不破不立,于是他觉得,她在便是拯救。

地毯踩过与跪陷的声音同样轻柔,与小狗脚印在雪地上蹦着跳着的痕迹不一样的,在沉圆不在家时,岑迦常常觉得自己的心上有一块犬形的缺失。现在看着他跪下来,头试探着蹭上自己的挚爱,后颈骨漂亮地隐进毛衣绒线里,脆弱地被织物覆盖住,突然觉得心里涨满了。

“姐姐。”

他想说情人节礼物在包里,想说,以后的情人节都让我陪着你过吧。

“被烫到了还那么多话啊,”可是姐姐的吻来得更快一些,舌尖的痛感倒被搔得心脏狂跳,这是给他的礼物吗,好开心,可怎么能这么说,算了,算了,姐姐说什么都对,“我才不会和你过情人节。元宵节快乐才对,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