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一拧,立马便明白了?原因。
“二?哥,你这是在犯法。”许文壶沉声道。
许武顾不上嚎叫了?,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睛立马瞪得浑圆,唾沫横飞地回呛:“犯法?我犯什?么法了??我自己家里的?丫鬟,我想干嘛就干嘛,犯哪条法了?我就问你?”
许文壶脸色彻底冷了?下去,自知是秀才遇到?兵,便不与他废话,直接道:“许家历来?只招工不买断,这姑娘想必签的?也是工契而非死契,二?哥不妨将这些话带去衙门?里头?说,不必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许武眼睛瞪得更大了?,阴森森地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一样,他挺高胸膛逼近许文壶,气势汹汹反问道:“怎么着?你还要报官拿我?”
许文壶皱着眉头?看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畜生!”许武发起狠来?,破口大骂,“克死了?爹娘不说,现在连自家兄弟也不放过了?,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把你丢到?后河喂鱼去!”
许文壶忽然目不转睛盯住了?他,历来?温和的?神情?竟然出现一丝讥讽,启唇冷笑道:“你又不是没干过。”
许武口型忽然便僵住,气势也弱了?下去,心虚起来?,不敢抬头?说话。
李桃花看了?看一反常态的?许文壶,又看了?看活似哑火炮仗的?许武,越发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没有那么简单,好?奇起里面的?隐情?来?。
*
日落时分,终于?开宴,饭菜酒香飘了?满院。
李桃花特地留着肚子等着这顿饭,本来?还怕这家人也跟其他有钱人一样,做饭讲究中看不中吃,只顾摆盘好?看。没想到?上来?的?菜一道比一道有食欲,简单的?鸡鸭鱼肉也做出别?样滋味,是她从未吃过的?口味,汤鲜美,肉酥烂,一吃便停不下筷子。
秦氏位于?上座,对她笑道:“这些菜都是地道的?开封做法,李姑娘吃着可还合胃口?”
李桃花想说话,又忙着去咽嘴里的?食物,只好?用点头?代替回答。
秦氏满眼喜爱,见她似乎喜欢酸甜口的?菜肴,便让婆子把开封名菜鲤鱼焙面端到?她面前,笑道:“李姑娘再尝尝这个。”
李桃花夹了?一筷子色泽枣红的?鱼肉,送入口中那刻顿时两眼发亮,迫不及待赞叹:“好?吃!”
秦氏看着李桃花,和坐在她旁边席位的?许文壶,表情?是明眼可见的?高兴。
李桃花吃着鲤鱼,对许文壶小声道:“你这大嫂人真随和,不过你不是有两个嫂嫂吗,怎么只有这一个,另一个呢?”
许文壶便也注意起来?,举目望向席间,并未看到二嫂甄氏的身影。
正迟疑,门?外面便响起连串笑声,女子尖细的?声音随之传来:“我们来迟了,大哥大嫂莫要怪罪。”
李桃花抬头?,恰好?看到?一个吊梢眼水蛇腰的中年女子迈入房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上下的胖孩子,圆头?圆脸圆肚子,又穿了?一身黄色,活似一颗大胖杏。
秦氏打趣道:“不怪罪倒是可以,但你得先罚酒三杯,当作给三弟赔礼道歉,今日可是他的?接风宴,如此怠慢,不是你这个当嫂嫂的?做派。”
甄氏爽快答应,果真回到席位先斟了三杯甜酒饮下,又起来?对许文壶欠身,笑意盈盈道:“三弟莫要放在心上,你二?哥今日摔了?一跤,回去便直嚷腰疼,我给他揉了?好?一会?子才罢休,有这个前因,才有我来?迟的?时候,否则我定是头一个赶到的。”
许文壶起身回敬,“嫂嫂多礼。”
二?人简单客套,甄氏带着儿?子落座,许文壶亦重新坐下。
李桃花暗中打量着这甄氏,光瞧模样觉得也是个体面人物,又想到?许武的?猥琐模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感慨鲜花插在牛粪上。
心里话还在心头?上盘旋,坐在对面席的?甄氏便朗声道:“来?来?来?!快将我面前这碟子桂花糕给端到?三郎面前去,我记得他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些香甜的?点心了?,尤其爱吃桂花糕,我记得可清楚呢。”
李桃花小声问许文壶:“你还爱吃桂花糕?我怎么不知道。”
许文壶道:“幼时嗜甜,曾偷吃过几块,后来?挨了?几回打,便再没念过了?。”
李桃花顿时又生蹊跷,心想挨打?挨谁的?打?
甄氏身边的?婆子领命,将桂花糕端起,欲要送到?许文壶席上,临走?笑道:“二?夫人对三少爷真好?,这么多年了?都念着三少爷爱吃什?么。”
甄氏分外自豪:“那是,三郎五岁之前都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是一把屎一把尿,亲自把他拉扯成人,直到?五岁之后他才被大哥大嫂接去。算起来?,我可是他半个娘呢。”
“三少爷如今出息了?,眼下回开封,肯定是受朝廷所召,要封他个大官当呢。”
“可不是吗,我就说我们三郎不是普通人,送去那种破地方当个芝麻官,根本就是大理石压咸菜缸,大材小用了?。眼下我们许家也算熬出头?了?,我早就说种地能种出什?么名堂来?,至多不过当个地主而已。还是当官强,家里能有个当官的?,出门?在外,谁敢瞧低了?咱们去?日后天麟长?大了?,也能沾沾他三叔的?光,谋个一官半职的?。”
主仆俩一唱一和,旁若无人。
这时,只听秦氏一声咳嗽,甄氏总算回神,便对身旁的?儿?子提醒:“麟儿?别?只顾着吃,你三叔都回来?这么久了?,你跟他问好?没有?”
许天麟已有十岁,不调皮也不淘气,每日最大的?爱好?便是吃,此刻埋头?苦干,正在啃一只炸得外酥里哪的?乳鸽,根本听不进去外面的?声音。
直等他娘用胳膊肘捅他后腰了?,他才一声吃痛,起身对着许文壶便是一拜,“三叔万福,侄儿?祝您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话音落下,全场哄笑。
秦氏笑过,温柔道:“天麟乖儿?,你来?时你娘难道没给你交代?今日不是你三叔的?生辰宴,是给他的?接风宴,你怎么连寿比南山都出来?了?。”
许天麟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上的?肉挤在一起,像只胖猫,“大娘你不知道,我就会?这两个词。”
没等秦氏再说话,甄氏便把他一把拉回座位,一脸恨铁不成钢,咬牙斥他:“狗肉上不了?桌子,吃你的?吧!”
……
半个时辰过去,酒过三巡,场中人随意聊起家常。
许文壶本在接许忠的?话,余光看到?李桃花站了?起来?,转头?便问:“桃花,你去哪?”
李桃花喝了?不少甜酒,本性外露,说话也直白粗野,故意逗他:“小解,一起么?”
许文壶脸一下子红了?,别?开脸道:“那你早去早回。”
“当然早回了?,不早回还在里头?过夜不成。”
李桃花伸着懒腰出门?,到?了?外面,吹着秋夜凉风,看着天空皓月,她原本微醺的?脸色立马变得清醒,抬腿没去往茅房方向,而是径直往高等仆从所住的?前院耳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