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李桃花也好不到哪去,不仅双目迷茫,连表情?也透着股无力感,抬头看?天,眼中既有对世道的怀疑,也有对自己的怀疑。

说好的上山抓狐狸,怎么感觉现在还要折只?鸡进?去。

她?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反正不是开心。

她?转头,问许文壶:“事已至此,你怎么看??”

许文壶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李桃花:“说人话。”

许文壶抬头望天,长舒一口气,语气里是无尽的怅然,“我觉得,我想请青空道长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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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大家都瞧好了。”

青空身披道袍头戴伏魔冠,将鸟笼里一只?叽喳乱叫的花喜鹊绕圈展示,“大家看?清楚没有,这就是那只?作?恶的鬼魅所化形体,夫人身上的鬼咬青便是如此得来,待我将它收服,从?此还夫人清净,夫人身上的鬼咬青便会就此消失了!”

陈仲良看?着那小小一只?笼中鸟,皱着眉头问许文壶,“敢问许大人,您觉得这可?当真?我那寡嫂确实只?是被这只?鸟儿所扰?”

许文壶如霜打了的茄子,瞧着那只?人畜无害的花喜鹊,焉焉道:“道长说是就是吧。”

陈仲良虽觉得不对劲,到底点头称是。

许文壶收回目光,不愿多看?一眼这荒诞的场面,对陈仲良拱手,“麻烦既已解决,我等自不好再多逗留,还请陈老爷放行,让我等明日便启程上路。”

陈仲良立马流露惋惜之色,“许大人当真不再多留几日吗?”

许文壶:“在下去意已决。”

陈仲良点着头说话,却又叹息连连,神情?犹豫许久,终是下定决心似的,声音一沉对许文壶道:“与许大人相处至今,已算熟人,我有话就直说了吧。我家中小妹一心沉迷绣坊经营,至今尚未婚配,不仅容貌秀美,女红纺织,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京城天高路远,前方凶险重重,许大人与其?孤注一掷,不如留下结此良缘,日后继承我陈氏家业,从?此安享富贵如何?”

第73章 第 73 章 蚕

许文壶愣住了, 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下?意识道:“什么?”

陈仲良板正了神情,郑重强调:“只要许大人愿意留下?, 我陈家愿意出资万两作为?礼金,助许大人置办家业,在松江开枝散叶。”

许文壶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头脑嗡嗡发响, 想也不想便道:“陈老爷的好意在心领了,可恕在下?实在不能从命, 只能辜负您这一番心意了。”

陈仲良皱眉,颇为?不悦地道:“许大人难道丝毫都不心动?是看不上?我陈家商贾出身, 还是不喜我小妹虚长你几岁?”

许文壶连忙解释:“陈老爷多虑了,是我一心只想赴京鸣冤,从未想过终生大事, 何况, 自古婚姻大事,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双亲虽已不在, 家中哥嫂却如?同?父母, 我实在不能未经他?们准允,私自定下?终身, 这实属不合规矩。”

陈仲良转忧为?喜, 开怀道:“这又?有何难?我即刻便找上?媒人前?往开封提亲, 只要许大人你能点头同?意,想必令兄亦不会阻拦。再说我陈家虽是商贾,不比读书人家清贵, 但也是世代正直的儒商,历来?只有善名,坏事是从没做过的,自有一番底气,不怕受人盘问背景。”

许文壶仍是为?难,吞吞吐吐道:“这,这,其实我……”

陈仲良脸色一变,“难道,您已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许文壶一愣,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双皎洁灵动的杏眸,心跳蓦然发快,噗通作响。

陈仲良自读懂了他?的表情,却仍是不死心,缓和下?来?语气道:“许大人不必急着给我答复,您且考虑一夜,明日做给回答不迟。您只需记得,我家小妹蕙质兰心,不仅精通女?红刺绣,吟诗作对亦不在话下?,而且写得一手好字,与许大人性情相近,志趣相投。你二?人若有缘结为?佳侣,定是夫唱妇随,足以传成佳话。”

许文壶额头沁出细汗,感?觉自己?成了油锅上?的蚂蚱,等不及便对陈仲良拱袖,“忽然想起还有行囊需要打点,在下?告退。”

说完不顾陈仲良挽留,拔腿便快步离开。

可也只是迈出两步,许文壶便看到站在树下?阴影中的李桃花,那本就快的心跳便更加快了,几乎要从胸口跳跃出来?。他?也不知为?何,突然便感?到股难言强烈的心虚,走上?前?结结巴巴地说:“桃花?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桃花的脸色比阴雨天的乌云还要黑,不悦里还透着些许的难过,却强撑着不准自己?流露,便连那三分伤感?也变成刺人的倔强了。

“我什么时候来?的,关你什么事?”李桃花凶巴巴斥完这句话,转身便跑远了。

许文壶再想说话,李桃花便已跑到她听不到的距离了,许文壶默默看着她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抬手覆盖在自己?的心口上?,感?受到强烈紧张的心跳,他?垂眸,喃喃道:“是不关我什么事,可我的心,为?何会如?此慌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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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花骂骂咧咧了一路,回到房中便将?两扇门合个结实,脸上?满是不服输的孩子气,怒声嚷嚷“女?红女?红!不就是穿个针引个线吗?跟谁不会似的,我李桃花连刀棍都耍得,难道还降服不了那一根小小绣花针?”

她住的房间是陈亮专门配的女?儿房,桌子上?便有配套的针线,李桃花瞧见?那被她自入住便忽略的针线筐,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拿起针线对穿,轻松便已穿好。

“瞧瞧,这能有多难。”她得意完,找到刺绣的图样,也不找该从哪里落针,下?手便绣。

然后?便扎了下?手指头。

“嘶”李桃花倒吸着凉气,将?被扎破的手指放进嘴里含了下?子,等不疼了,接着去绣。

接着被扎。

短短片刻工夫,李桃花的手指头快成了马蜂窝。

她放下?了针线,却并不气馁,而是将?目光落到书案上?,重振旗鼓道:“女?红不行,我还可以写字啊,写字还不简单,比葫芦画瓢照着写便是了。”

她大步走到书案后?,随便翻开本书,潦草磨出点墨星,提笔蘸墨便要去写。

落笔时她信心满满,觉得横平竖直这么简单的笔画,傻子都能把字写好,还怕写不出来?吗?

可不知为?何,她手里的笔便跟有自己?的想法似的,不仅不按照她的意思拐弯描直,还东拐西?斜,最后?成型的,便歪歪扭扭跟蚯蚓差不多,哪里能称得上?是“字”,根本就是鬼画符。

李桃花连着画了几个鬼画符,气得将?笔一摔,开门跑出去了。

她先是到兴儿房里找了遍,没找到人,停下?来?想了想,接着去驴厩里去寻。

……

驴厩中,兴儿端着半锅公鸡汤,对瘫地上跟个大饺子似的毛驴劝道:“你就喝点补补吧,反正都没了,养好身体赶路要紧,咱们明日便该走了,你还得驮东西?呢,没劲儿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