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想起来了。当时杨律师可不仅仅是接了邵董一把,她还拿了邵董揣在兜里的东西拍了照。
“邵董,用我派人再去调查一下杨律师吗?”
邵渊看了一眼自己办公桌下的文件柜,那里面装着一份去年就已经交到他手上的关于杨悠悠的调查报告。之所以会调查她是因为葛思悦的案子,联盛需要更多的好名声来为他寻找‘她’的过程铺路,她作为葛思悦的代理律师自然也在审查之列。
可他当时让人汇报时略过了很多自认并不重要的信息,也恰恰是这些不重要的东西,把她藏在了迷雾后。
白海市生人,高二转学到都岭市,大学念的政法,毕业后第二年跳槽去的鼎诚……他之前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去仔细看?她在高二以前住在顺意四区,那里距离七匹马公园、废弃小公园、古世勋的别墅、吴晓蕾所在的三区最远步行不过二三十分钟。
她把他的眼睛蒙得太严了,要不是她情急下露出了马脚,恐怕他永远也不会把这些明摆在眼前的线索联系到一起。
“不用。”见面的时候他会亲自问她。
杨悠悠挂了电话之后赶紧回想自己刚才跟王?业亩曰坝忻挥谐鱿质裁寸⒙?,一连确认了几遍,她突然在某个瞬间意识到从王?野涯歉鏊?谓的礼物送到游总手里让他转交的那刻起,联盛也就邵渊就已经是在为周五的约见做铺垫了。
为了在审标过程中保持公平公正,联盛在送出谢礼时明明就该避开鼎诚的负责人游总直接联系她,可他们偏偏没有。让游总转交礼物,哪怕她没在鼎诚负责竞标的人员当中也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把自己算在了里面,因为这样的机会,无论落在哪家的企业负责人手里都不可能当作没看见。
这样一来,有律所这一层的关系在上头制约着,还有之前葛同学的那层关系,她想要拒绝联盛之后的邀约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是展赢做的吗?可他明明已经忘了她了,见面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想起来的迹象。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没有犹豫的解开了他手机的密码才……
杨悠悠努力定下心,她可不能在这种时候给自己绕进死胡同里出不来,他既然没有朝她投直球,也就是说明事情还有迂回的余地,而且,她也不是只有手机解锁这一件事会引起他的注意。
她还拍摄了他装在口香糖瓶里的药物。作为那么大一家集团企业的董事长,他做出任何举动、发生任何状况都分分钟影响着一个城市的经济动向。被她发现的‘秘密’一旦处理的不好很可能会成为一个让旁人拿捏的把柄,这样一分析,他为此见她,想要谈出一个解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实在是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很害怕跟他的独处。表情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自然,心里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平静,还有……他想不起来或者一知半解至少还能给她留点儿喘息的空间,可如果万一,万一他全想起来了,她要怎么办?
她超级害怕他在她面前露出委屈,更怕自己跑偏的心脏不受她的管束,还有他对她扭曲的执念跟疯了一样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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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七、机会
她想这样吗?她不知道这样说话不好吗?可能怎么办?她也是给他逼得没办法了呀!她本来就心虚,已经陷入目前这种明显对她不利的情况就算了,可……他在故意勾她,别人不知道,她可能不知道吗?他的呼吸,他的眼神,还有若有似无往她身上持续侵近的感觉,她现在能稳坐原位已经是她超常发挥了好不好?
“那我们是半斤八两了,我记性不好忘记了,杨律师也是需要别人提醒才能想起来。”邵渊在脑中把已知的信息勾选了一下,‘她’当时对十五岁的他说过会在四年后见面,所以大学时候的她根本还没想起来,之后呢?在他苦等的四年后,两年前?在他们约定的日子里,她记起来了?他又忍不住笑了。
看着身旁不知什么时候正襟危坐的女人,看着她已经尴尬到表情都要整理不好的模样,一直没有停止疼痛的心脏更加被她残忍的划上一刀喷血的伤口,“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的我也总盼望着时间能够加快,结果一晃快要七年,杨律师在这几年里过得好吗?”
杨悠悠听着邵渊貌似平和的言语内容,可他说话的腔调却猛然重击向她的心口。他记得?一直记得? 不……如果记得,他……
“我……普普通通吧。”她看向邵渊,阴霾的雨天让视线变得晦涩不明,即便她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确认些什么也因为看不真切而越发心跳悬空。
从心动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以自己的个性是不可能在对方没犯错的情况下先行做出对不起对方的事的。这样处于被动的姿态让她在感情里似乎永远都无法掌控主权,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样并不好,可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无法改进。她并不会想要站在情感的制高点上指责谁,因为每个人都有选择跟改变的权力,她不变,是对一段感情的尊重珍惜,可她没资格去要求别人跟她一样。
忘记一切重新开始的展赢本来就应该拥有全新的人生轨迹,她也从来都没有把他所说的‘只要她’当成捆绑彼此的枷锁,更不可能自私的认定他的‘幸福’只有她能给。
她其实根本就没想过他会记得。她当时连自己消失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怎么可能还会去在意其他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可偏偏在她记起全部的时候,他也大张旗鼓的掀了自己家的饭桌重新洗盘,这让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暗涌。
被他忘记其实并不难接受,他完全按照她的希望成了一个方方面面都优秀的人也让她十分的开心。可是一旦她意识到他的改变是因为她,是她那一次的自愿失控,是她承认喜欢上他,是她给他指定的人设框架……她就没办法把自己从这段不知是对还是错的感情里剥离了。
她可以很快速决绝的结束一段错误失败的感情,可她没办法终结自己心底里明摆着的感动跟喜欢。两年了,她的感情依旧停留在与他分离的那一刻,停在初雪过后的那片还没落净黄叶的小路上。
王?冶怀的谕蝗击鋈坏钠?氛压得不敢喘气,这俩人究竟是在打什么哑谜?他们之间怎么听来听去好像就不是能让他所清楚理解的关系呢?邵董的问话他无法照常分析,杨律师的应答也让他听出了问题,还有他们突然变化的口气,邵董的似叹非叹,杨律师的模棱两可,一向严谨的邵董怎么会对一个算上今天才第三次见的人做出这么不适当的关心?杨律师又为什么在言语之中失去了应有的水准,交浅言深不是不可以,可是他们俩……真的太诡异了。
邵渊在沉默中拼命的安抚自己,他不能随着本性暴露的太透,要给她机会,要给她坦诚自新的机会。这几年他派人调查过了,她没有恋爱没有暧昧,一心扑在工作上,偶尔的娱乐不过是上上健身房跟女性友人约约饭逛逛街,所以他不能逼得太紧,他要成熟要大度,要表现出这几年历练的沉淀,要让她把注意力主动集中在他的身上。
她是他的。跑不掉。
“听王秘书说邵董一直忙于工作,吃饭跟睡觉都顾不上了,由我来说可能会有些多余,您真的该适当的休息休息了。”杨悠悠顿了顿,就在刚才短短的瞬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她的心脏里突然增长蔓延出来,逐渐堵满了她的整个胸腔尽而裹住心脏,让她的喉咙一阵干涩,哪怕不停吞咽都无法有效的缓解,“您对现在的联盛,还有整个都岭的经济来说都太重要了,要是就这样把自己累垮,真的得不偿失。”
邵渊听着她依旧在坚守疏离的口气,强抑着偏执的情绪不许朝她释放。
杨悠悠总觉得如果在这时候不尽快的撇清那么接下来的相处对她而言必然举步维艰,邵渊,不,是展赢绝对不会放过她一点点的语言疏漏,可关键是她并不知道他究竟记得多少,记得的又是哪一部分。
“您一个人可关乎着好多行业的稳定与发展,不说与您合作的企事业单位,单是您旗下的员工们也都离不开您的英明领导。我也经常能从新闻里看到来自四面八方对您的呼声,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看在那么多人支持您理解您的份上,您更应该好好的保重自己。”她用这段话把前一段话里的自己摘出来了,藏于人海,匿于人言,出于客气,终于礼节。
为什么连杨律师的语气也变了?王?椅⑽⒅迕悸?心疑问,可他又不可能在邵董跟人说话的时候随便插嘴去问,只得调整好心态继续稳稳的开车。
“我可能也就那点儿价值了。”邵渊牵动嘴角冷笑着讽了一句。
王?倚⌒囊硪淼拇雍笫泳盗松?了车后座里连个人的神情,然后积在脑中没得解决的问题越垒越高。
被邵渊不当不正的来了那么一句,杨悠悠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接他的话,又要以什么身份去接。
压抑的气氛在车内迅速弥漫开。
今天两章~~~~~
三六零、失控
心跳过了速,杨悠悠原本还想要维持笑容的脸僵得她自己都觉得难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句话,也想不通自己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可心底里有个声音就是不想把一切都摊到阳光下。
两年。从她决定跟他桥归桥路归路的那刻起,她就没想过自己的未来里有他。她觉得他一定是受那些本该消失的记忆影响太深了,所谓‘得不到的永远最好’,当人因为想不通而持续在意的时候,哪里还能保持清醒?
他明明已经忘记她了不是吗?见面的时候也没有想起来,却偏又抓着那些零碎的细枝末叶不放,这些会影响人判断的东西明显已经让他认识不清了。他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任由他掌握主动,因为她心里还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面,她不想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展赢的心脏瞬间疼的像要死一样,他习惯了,当那些记忆通过梦境一遍又一遍的展示给他看的时候,当他一次又一次按照那些画面重复确认的时候,当他意识到被她彻底抛弃的时候,当他从满是幻象的梦里睁开眼睛面对现实的时候……他已经死过无数次,怎么还会在乎多加这一次?
他的眼眶迅速掠红,因为极度的伤心又必须尽数抑制的沉痛让他快要找不回以往权力者该有的风范。
包间里的气氛压抑至极,杨悠悠不敢去看展赢的脸,展赢却是连眨眼的想法都没了,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直直看着她。
杨悠悠想走。她觉得即使这顿饭吃进肚子里也一定会造成吸收不畅如鲠在喉,而且她很难保证自己再继续跟他单独相处下去还能保持本心。可她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如果完不成或者受她影响而变得糟糕……
她无声哀鸣,因为现在的情况好像已经朝着那个方向飞奔了。所以说,为什么他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什么要这么突然的捅破窗户纸?为什么要在她根本没有准备好的前提下把一切都拎出来让她面对?她就不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步调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吗?她会不安会害怕,会因为他浓烈的感情变得不懂思考,可是……人跟人不可能一样,人心跟人心也有着方方面面的差距,她能要求自己却不能要求别人。
尽责的餐厅服务人员并不知道今天贵宾包房里正上演着一场巅峰纠结。随前菜一同来的还有店里的大厨,仔细温和的为他们详解菜肴的做法及创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