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殷夏立刻提问:“请问我们最亲爱的、最美丽的新娘,我们可?以吃几颗这些糖果吗?带走可?以吗?”

新娘正环抱双臂做监工状,闻言嗯了一声:“随便吃啊,东西多的是,但不许吃这个玉米糖,只有玉米糖是算好数量的,吃一颗就少一颗。”

这一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相当特别的玉米糖,王殷夏不管别人,只在水晶台上就地坐下,先把玉米糖之外的所?有喜糖都吃了一遍,除了都非常好吃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于是她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开始包装,心中琢磨着找个机会拿一盒喜糖走。

婚礼发喜糖,没理由不发给伴娘啊。

众人就这样勤勤恳恳地干了两个小时,监工新娘反倒不耐烦起来,她打了几个电话?,很快就有几位侍应生推着餐车走入大厅,车上是各种宵夜,这时候倒是不担心累着人家了。

新娘拿了一杯烤奶,一边喝一边道:“你们要是饿了也可?以来吃宵夜,但活没干完不许走。”

王殷夏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闪身过?去要了一碗小馄饨,然后得到了一盘撒了松茸的奶油芝士蟹肉小方饺,味道奇特,是好吃的,但吃了感?觉和没吃一样。

很快,晚十?点到了,门外又走进一个人,原来是新郎,他带着一叠厚重的纸张,随手放在桌子上,呵呵笑着道:“小妍,麻烦大家再抄一下感?谢卡,这里都有打印好的祝贺词,对着抄进贺卡里就好了。”

新娘不高兴了:“他们喜糖还没包完呢,一个个慢吞吞的,感?谢卡你自己抄了算了呗,也就八十?八张!”

新郎立刻推脱,只说生意伙伴要和他举办单身派对,甩下借口?转身就走,新娘无?法,只能?跺了跺脚,转头扫了一眼人群,抬手就是一指“你来吧,你包喜糖的速度最慢,你就只来抄单子好了。”

被指到的人叫孙宝昌,是位刚退休不久的老大爷,他的眼睛不是很好,腰还动过?手术,速度自然很慢,如今被新娘点名十?分?恐惧,但也不敢不听?,只得放下手中的喜糖盒子,磨磨蹭蹭来到放着感?谢卡的圆桌前。

所?谓的感?谢卡就是制作精美的包锦册子,花团锦簇工艺一流,孙宝昌左右看看,拿起签字笔,见抄写真?的只是抄写,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后他抓起一旁的打印纸,按照桌号开始抄写祝福的话?语:

【祝,今年洞房花烛夜,来年生个胖娃娃百年好合桌】

【祝,新娘子脸盘圆又圆,儿子长大中状元早生贵子桌】

……

【祝,上边嘴对嘴,下边腿搅腿,中间?拧螺丝,就问美不美郎才女貌桌】

【祝,娶回来的是朵花,今夜就有蜜蜂采举案齐眉桌】

……

【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老公,有肉吃酒夫唱妇随桌】

……

【祝,进门一条心,打死不离婚生死同穴桌】

……

抄着抄着,老人家便觉得有些古怪,他活了这么久,虽然没有参与过?这样特别的婚礼,但也知道有些诗词的意思不太对头,这结婚的贺卡上怎么好写些生死这样的字眼呢,而且好多贺词也怪怪的,有些像是那闹洞房的荤话?,和这么个大宫殿似的酒席似乎不大相衬?

他闺女结婚的时候就没有这一茬……

唉,他的闺女刚生产完,小外孙女儿黄疸,家里一团乱,他这又被吞进这鬼地方……

孙宝昌想着家人,又坚持着写了四十?多份,只觉得腰有些痛,便顺手揉了揉,又翻开下一页,这一回的打印纸上不是某某桌的祝贺词,而是一份带着名字的邀请,大概是结婚请柬混进来了。

孙宝昌不确定这东西要不要抄,便凑近了看着上头的小了几个号的黑体字【呈送……;奉慈严命,谨定于农历……;新郎,郑耀祖;新娘……】

孙宝昌看着看着,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了,额头也一抽一抽地疼,他知道这是老毛病了,肯定是眼压太高,得歇会儿,可?是眼前的字却像是要刻入他的眼中,叫他挪不开眼好红啊,这张纸,鲜红的,原来是请柬,原来是结婚请柬

孙宝昌听?到了尖叫声,他茫然地摇摇头,脑袋却越来越疼,他想要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腰部?再次刺痛起来,周围是一片鲜红,天旋地转

红的不是请柬,是他眼前的一切。

孙宝昌倒在地上,包喜糖的人们被吓得四处奔逃,王殷夏与郭慎心谨慎地上前这位老人仍然活着,但他的双眼蒙上了鲜红的翳,两道细细的血痕从眼角滑落,而他本人则不住地抽出,喉咙中溢出破碎的气声。

郭慎心摸索着老人的脉搏,又翻看他的眼睛口?鼻,表情越发凝重,王殷夏则扑到桌子前,一眼就看到了那染了血的打印纸

【……新郎,郑耀祖;新娘,赵大妮。】

血洇开,将这行?字完全?淹没,再也不见任何笔画,只剩下一片殷红。

第168章 女儿红六

新娘赵大妮出现了!名片上的赵大妮!它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还直接带来了一场灾难,王殷夏盯着那?已经?晕红的纸,突然就感觉眼前模糊, 心口?的名片也直上火, 她立刻松开手, 却见到这红纸在她手中化作了殷红的粉末, 纷纷扬扬地随风飘荡……

“你们在干什么?!”一串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那?是蹬着小高跟的新娘,她非常愤怒, 一边走一边大喊着, “不要弄脏礼品卡!!”

王殷夏立刻后退一步,她在眼眶鼻腔内感觉到了一阵湿意, 便摸了摸脸,果不其然摸下一手的血, 郭慎心在此时从地上站起身, 沉重地摇了摇头:“孙先生已经?过世了……你怎么了?!”

王殷夏往自己嘴里塞了颗蟑螂糖:“没事,我还好。”

简短的交流还未结束, 新娘已经?跑到了两人面前,她似乎在瞪着倒在地面上的逝者, 但不再靠近,只是小心地后退了几步,尖叫:“来人啊!快来人!这人犯病了送他去医院!”

那?餐车之后的两个侍应生立刻冲上前来,一人托起逝者的肩膀,一人抬起他的双腿, 它们就这么把孙宝昌的尸体抬出了大厅, 新娘还在不住地尖叫、跺脚,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发泄着她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

王殷夏感觉不到湿意和腥味了,名片也不再发热,她便询问道?:“我还流血吗?”

郭慎心摇头:“不流了。”

王殷夏松了口?气,也不知?是她本身特能抗伤害,还是事后补充的道?具软糖效果超群,或者就是这个伤害孙宝昌的东西的效力?在减弱,反正那?张纸并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既然没问题,那?就要抓紧眼前的机会,王殷夏一把抓住新娘的手臂,在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中低声询问:“小妍,你知?道?‘赵大妮’吗?”

尖叫声戛然而止,新娘站住了,她慢慢把头转向?王殷夏,那?模糊的眉眼似乎正在看着她

血液流淌了出来,新娘的脸部又染上了一层猩红,她颤抖着抬起手,也摸下一层血液。

“呜呜……”新娘哭了,她在哭泣时也像是个小孩子,她的哭声是那?么刺耳、委屈、可怜,“对不起,对不起,呜呜……”

新娘脸上似乎不再流血,但她已经?受不了了,她猛得推了一把王殷夏:“滚!滚出去!不要你们帮我写字了!也不要你们包喜糖!!我自己来,反正我都能自己来!!”

王殷夏能感到名片在升温,她便盯着新娘和这大厅向?大门外?退,郭慎心的速度比她快多了,但郭慎心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卡在了大门的位置,朝着散落在大厅和走廊上的人厉声呵斥:“跑!回八楼!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