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殷夏深吸一口气，从包里翻出盐水：“感觉怎么样？需要再补充点水吗？懿忆……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冲水声响起，陈懿忆一脸菜色地抬起头，接过盐水小口小口地喝起来，缓了?两口气后才?摇头道：“很?那说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我‘看’到了?很?多东西，但我根本没法描述，那就是一种?难说的‘感觉’，有?很?多模糊的画面和色块一起冲进我的脑子，还有?非常丰富的情绪，火山喷发一样，很?恐怖”

陈懿忆说的零碎，但王殷夏却奇异地理解了?，她没有?在苍蝇软糖上感受到超量的体验，但她在蝴蝶岛上见到过此生难忘的画面，那感觉直到现在还让她颤栗。

陈懿忆把盐水还给王殷夏，抱着双臂摩挲起来，好像周围的空气很?冷似的，她又打了?个?寒颤：“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我就是觉得……我觉得很?伤心，很?难过，很?生气，好像有?什么宝贝被抢走了?，而且我还拿不回来，我被困在什么地方，一直打转，像是……像是……地缚灵一样。”

王殷夏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也许真的是地缚灵也说不定。”

陈懿忆一愣：“什么意?思?？”

王殷夏看向?她：“鬼蜮核心，或者说鬼王也许就在这样的情绪中，一直被困在鬼蜮里让你被迫共情的是什么？是鬼王吗？是那个?‘高行长’吗？”

陈懿忆脸色发青，捂住了?嘴，看起来是想去再吐一番，王殷夏拍拍她的肩膀，小声地和她说起今天的发现，不管是铁门钥匙，还是监控中的新房间?，这些都是很?重要的突破性?线索。

也就在此时，大厅之中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尖叫：“杀人了?！杀人了?！！”

王殷夏和陈懿忆立刻冲出走廊，先后闯入了?大厅中，她们一眼就看到了?高柜之内的场景，猩红的血液喷射在玻璃窗上，秦主管靠在墙壁边，左手手臂挂彩了?，右手则掐着方凯的脖子。

方凯的手中还挥舞着一把亮闪闪的水果刀，他怒目圆睁，嘶哑的声音从高柜话筒中传出来，响彻整个?大堂【去死！去死！怪物去死！你们这些怪物去死！】

陈懿忆：“这是怎么了?？！”

毛丽林在大厅里，她今天的岗位是客户经?理：“方凯疯了?！他突然拿刀子扎秦主管，说什么要杀了?他！”

同为?客户经?理的张志明也看了?全程，他脸色煞白地摇头：“恐怕是库存的钱对?不上，方凯受不了?了?……”

钱又一次对?不上，于是方凯在巨大的压力下选择了?最激烈的反抗，他兴许早就有?了?极端的念头，于是把水果刀藏在身上，此刻便尝试着谋杀秦主管是啊，裁决钱的人就是秦主管，杀了?这个?怪物，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秦主管作为?这个?世?界的怪物，它显然比人类更加强大，这一刀确实是见血了?，但只扎入了?秦主管遮挡自?己的手臂，没有?扎入它的脖颈。

秦主管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你的库存不对?，少了?两万五千二百零六时，少一罚十，扣除工资二十五万两千零六十。】

方凯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嘶嘶嘶】

话筒里的声音迅速地虚弱下去，柜台之后，方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眨眼间?就鬓角斑白、老态龙钟！他跌倒在地上，拉扯了?话筒的电线，于是刺耳的声音就在话筒中炸开，随后戛然而止。

陈懿忆轻声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白里发青，抬手就捂住额头，看上去摇摇欲坠。

王殷夏则紧盯着高柜的玻璃窗，她的视线掠过不幸的方凯，只专注地盯着秦主管，尤其看着他受伤的手臂，那里竟然会流出鲜红的血液而不是钞票或者废纸之类的东西，这反而让她十分惊异。

秦主管到底是个?什么？

“……受伤了?……不行……”陈懿忆急促地呼吸，很?是痛苦地喃喃自?语，“我的……宰辅……”

王殷夏：“懿忆？你在说什么？！”

陈懿忆浑身一震，像是被王殷夏的问题拉回了?现实，她茫然地抬起头，沉沉地喘气，眼神惊恐：“我说了?什么吗？”

王殷夏还没来得及和她解释，高柜之中又发生了?变故，秦主管甩开方凯，踉跄着后退，随后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是手机！那个?手机！

王殷夏盯着手机，心中猛地生出了?不安的预感，紧接着，那手机的屏幕上便亮起了?光芒

下一刻，高柜里的两位人类柜员方凯和丁香便一同从内向?外地炸开，高柜外的人听不到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炸成了?两团血肉烟花，红黄白就这么泼洒在厚重的玻璃罩子上，待得它们滑落之后，又隐约露出两幅红红的骨架，活着一般直挺挺地立着，好似烟花爆炸后留下的纸壳子。

唯一安全的“人”是秦主管，他又一次靠在了?墙上，举着手机，神情怔忪，张着嘴，像是变成了?一具死雕塑。

“啊呀呀呀呀呀呀 ！！”毛丽林尖叫出声，眼前这一幕太过可怖，她跌坐在地上，喊破了?嗓子还在拼命尖叫，“救命！救命！！！救命啊！！！”

张志明踉跄着后退，他是有?过鬼蜮经?验的，平时要表现得比其他人冷静一些，但此刻也是魂飞天外，手脚并用地爬着逃跑。

至于陈懿忆，她受到的精神冲击还没有?结束，此刻又遭到了?冲击，只得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王殷夏的脑子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她咬咬牙行动起来，扑过去就打开通往高柜的二道门，名片没有?发烫，说明她可以进入，她必须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些灾难都是那个?手机带来的吗

王殷夏冲进了?非对?外营业区，但还不等她进入高柜区域，在高柜外的走廊中就遇到了?第三?具尸体。

碎裂的血肉和一副骨架横在地面上，脏器、眼珠和头发混合着涂了?一地，叫人眼熟的面皮从中裂开，黏在一旁瓷砖上，染血的工号牌隐约露出字样【大堂经?理：龙颜】

龙颜也死了?，死在突兀降临的灾难中。

第110章 禾苗银行趣多多十八

九个人进入鬼蜮, 一眨眼间便只剩下四个人，其中两?个被吓破了胆子，一个受伤未愈, 最?后一个半只脚已经落在了怪物堆里。

王殷夏收拾着塑料手套和口罩, 站在低头不语的秦主?管的面前, 心想她大约就是下一个倒霉蛋其实懿忆的风险也挺大, 反正就是她俩了。

在闯入高柜内部后，王殷夏先把第二道门打开卡住，确保自己能够随时撤离, 然后才开始粗略地检查三具尸体, 她把脏器和皮肉分开，再挑出骨头, 从?外到内仔仔细细地分辨，最?后一无所获。

唉, 一无所获, 老剧本了，得亏王殷夏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才没有太大落差，她只管自己检查尸体, 虽然在技术上不如陈懿忆，只能辨别一些非常明显的外伤三位死者到处都是外伤，还有内伤，以及无法解释的不知道怎么判定的内外伤势。

王殷夏只能把这一切归因于超自然力量，而这种?致命的危机就来自那个手机, 秦主?管接通了来自“高行长”的电话?, 于是所有听到声音的人都惨死，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为什?么龙颜也死了, 因为她就在高柜隔间外，她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

龙颜死了。

也就在此时，陈懿忆支撑着进入非对外营业区，她看到了王殷夏整理出来的东西，顿时就红了眼圈，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们就这么……没了？工作都完成得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没了？”

是啊，她们怎么都没有料到龙颜死了。

陈懿忆十分难过，这份悲伤并不只是因为龙颜的死亡，也因为误会和遭遇，她自责地道：“我们弄错了！龙颜根本就不是什?么鬼王，她就是个很普通的人，要?是我能早一些发现，一直让她和我在一起，她肯定就不会死了，方凯和丁香也是，要?是我早点发现方凯的倾向?，我早点想办法……”

陈懿忆虽然走过不少鬼蜮，但她经历的鬼蜮远远没有王殷夏走过的这些这么凶险，许多?都是庚级别的鬼蜮，已经被攻破，有完全?的“攻略”，死亡率低于30%，陈懿忆靠着攻略和身?份的便利，成功地带着许多?人平安返回。

如今再盘点，陈懿忆经历过的最?危险的鬼蜮竟然还是小猪宫，而即便在那里，她们也救下了不少人，那个猪怪再恐怖，也只有物理攻击，不是这种?几乎无法预测的无形伤害！

王殷夏也觉得不太好受，但她并没有陈懿忆这么真情实感，她更多?的还是疑惑。

龙颜真的死了吗？假如她是普通人，那么她的死亡确实是一场令人心痛的悲剧，但假如她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