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内的王殷夏也松了口气，特殊的钞票和老人的模样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个银行的特殊，假如这个鬼蜮之?中暗藏着什么陷阱，那十有八九会?涉及到寿命，这东西她可是一点都?不想?丢的鬼蜮也许并不能?掠夺时间, 但它肯定可以夺走生命力。

老人点完钱后, 倒也没有走，他再?一次把卡丢进了柜台, 直勾勾地盯着王殷夏，又硬邦邦地道：“我要把钱存进去。”

王殷夏：“……啊？”

老人万分?不舍地盯着手里的钱，狠了狠心，还是把钞票塞进了窗口，与此同时他也重新变得虚弱，他愤怒又痛苦地嚎道：“你快点啊！快点你帮我把钱存回卡里！”

王殷夏侧头看向身后的秦主?管，主?管悲伤地叹气：“那就收了吧，一次性?手套在抽屉里，钱拿进来记得过点钞机。”

王殷夏愣了愣，真没想?到这位npc如此通情?达理，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找出?了手套盒，在确定没问题后戴到了手上，开始给老人点钱。

这笔钱付出?去时艰难，收回来自然也不容易，王殷夏点得特别细致，生怕老头扣下了几张票子，到时候还得她来赔。

老人在玻璃窗外盯着王殷夏点钱，他几乎已?经衰老到没有支撑愤怒与暴躁的力气了，只能?哀嚎着祈求：“快点快点啊你怎么这么慢，你快点啊！！”

陈懿忆只是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为王殷夏捏了把汗，她倒是相信王老板的冷静与可靠，可她害怕这鬼怪老头在窗户外暴毙，然后影响到存钱存了一半的王殷夏。

万幸，老头的身体十分?结实?，也没有在钞票上弄什么陷阱，收回的钱和付出?的钱一模一样，王殷夏在老头倒下之?前完成了清点，在她敲下【确定】键的那一瞬间，老头又取回了他的时间，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他这才停止了叫嚷。

拿走银行卡后，老头站起身，一边打着摆子，一边晃荡出?了大门，秦主?管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在确定老头没有摔倒、没有打滑，顺顺利利离开后才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取钱业务就这么做，不会?的多问。”秦主?管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柜台外头喊道，“大堂呢？大堂赶紧去储藏室里把那个‘小?心地滑’拿出?来！”

值班大堂的正是龙颜和另一位小?伙子方?凯，他俩先是呆愣了一会?儿，龙颜才先反应过来，愣愣地往标记着【储藏室】的小?隔间跑，也不害怕里面有什么危险，埋头就钻了进去，没一会?儿拖出?来一个黄色的警示牌。

秦主?管在封着玻璃的高柜里晃了一圈，这才叹着气往外走，那弯腰驼背的样子充满了社?畜特有的心酸。

主?管离开后，高柜里又只剩下两人，她们亲眼?看到了顾客的变化，陈懿忆赶紧掏出?箱子里的钱币，仔细地检查起这些钞票的面额，越是翻看就越是觉得不对劲：“这些钱的颜色还挺正常的，但是这里的图案好古怪，这不就是……这不就是冥币吗？！”

确实?如此，所有纸钞上的图案都?变成了玉皇大帝的卡通图，下方?的发售银行也变成了天地银行，这显然是冥币的配置，但它的颜色却大红大绿，布局也与真正的大钞十分?相似，要是不注意很容易看错。

王殷夏也翻着纸币，闻言便道：“这个鬼蜮里的钱恐怕都?和‘寿命’有关，这个‘时’大概率就是小?时，对于‘高柜柜员’来说，存取钱就是最显而易见的危险，假如账上有缺漏，我们很可能?得用自己的寿命来填补。”

陈懿忆的神情?越发凝重：“用‘寿命’补寿命……”

王殷夏：“银行柜员和超市理收银员应该是一样的吧？不能?错账，假如找不回出?错的钱，那就得自掏腰包。”

在现实世界里缺钱要补钱，而这鬼地方?缺钱就要贴命了，得出?这个结论后，两人又开始研究起高柜的生态环境，她们被限制在这个地方无法外出探索，只能?先就地取材。

对于王殷夏这种热爱以身试险的人来说，高柜是尤其?憋闷的，她仔细地查看每一页纸张，打开电脑内外浏览，不放过任何讯息，包括角落和废纸篓中可能存在的线索。

也就在王殷夏弯腰倒腾钱箱的时候，陈懿忆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喜的欢呼，她从抽屉里找到了一堆陈年文?件，纸张已?经有些发黄了，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的会?议笔记，王殷夏赶紧放下手中的大家伙，和陈懿忆分?着看起来。??

第一份是打印的表格，表格上方?是模糊不清的印刷痕迹，下方?则是还算清晰的手写字体：

【……内部材料不得外传……计入考核……本月存款任务如下：】

【高行长：一千万时】

【客户经理：六百万时】

【理财经理：六百万时】

【内勤主?管：一百万时】

【柜员：一百万时】

高行长？这个地方?的老大姓高？

王殷夏默默记下这个关键的信息，同时也研究了一下传说中的拉存款，深刻地感受到了就业市场的严峻，这早几年的业绩要求就这么高，通货膨胀到如今，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届会?面临怎样的任务。

除了这第一份之?外，其?余的都?是强调纪律的文?件，这叠纸张就十分?混乱了，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好在都?是中文?，阅读起来没有障碍，从春节期间禁止酒驾到休闲娱乐不得赌博，从业务规范反面典型通报到技术比武报名即将截止，还有许多保险理财的介绍和学习，看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陈懿忆小?声嘀咕：“原来银行柜员要搞那么多东西啊，我还以为这个工作很轻松呢，就是坐着玩一天就结束了，下班还早，我当年还想?过不如去读金融然后考进银行……”

王殷夏安慰：“哪行哪业都?一样，你读书的时候学的什么？”

陈懿忆：“……生物科学。”

王殷夏：“……”

陈懿忆：“很好学科，使我知识面广，没想?到我还能?找到对口的职业。”

王殷夏：“……”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开始埋头翻书，王殷夏把所有的文?件都?翻了一遍，再?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把它们全部拍摄下来，这个鬼蜮有制服要求，她没法穿上高中战服，只能?靠现在这个脑子，不求全部记住，只求有个印象，在触发相关信息的时候能?关联起来。

*

上午十点，银行的大厅内终于迎来了第二个顾客，那是一位脸色阴沉的女人，站在大厅立柱旁的引导台前，也不知道要办什么业务，听不清声音，只能?看到龙颜赔笑的表情?。

陈懿忆探头探脑，显然十分?担心龙颜的安危，除了同为人类的关心之?外，还因为龙颜是个真正的银行职员，这一次人类团队得靠她的帮助才能?推测出?这个鬼蜮的许多规则。

万幸，龙颜还是很机灵的，她没有仗着经验丰富而自作主?张，而是也把主?管摇了过来，秦主?管一副即将过劳死的模样，很悲伤地教着顾客和员工填表格。

很快第三位顾客也来了，紧接着第四位顾客又推开了大门，神情?抑郁的顾客们接二连三地涌入了大门，他们分?布在大堂、低柜和营销区，当然也有几人来到高柜前排队，不过短短几分?钟，这个小?小?的银行营业所就被精气神高度统一的顾客们填满了。

大堂内的所有人类都?不得不忙碌起来，陌生的工作让他们不知所措，只能?不断地寻求秦主?管的帮助，可主?管只有一个，根本顾不上好几个人，只能?到处救火，看上去像是快要忙断了气。

高柜里的王殷夏和陈懿忆其?实?还算是轻松的，因为她们面临的业务只有存取钱，只需要保证金额绝对正确就可以了，而且幸运的是，没有人要取0.01这样拿不出?钱的面额，避免了细细切做臊子的冲突。

王殷夏一边做业务一边仔细观察，确定了所有大额存取钱的人都?会?出?现外貌上的变化，在失去金钱时衰老，在获得金钱后年轻，顾客们的总体状态又与他们所拥有的存款紧密相关，再?一次证明了这个银行的储币并不是单纯的纸钱。

点钞机发出?警报，有一张百元大钞怎么都?过不去，陈懿忆扒拉着手里的钞票，对着光瞅又塞进机器里看，愣是检查不出?真伪，柜台外的顾客还在不断催促，她也不着急，一边应付顾客一边等?主?管，那熟练的架势，显然很有相关经验。

王殷夏对真实?的纸币都?没有什么核验经验，对这个假世界的钱就更没方?法了，实?在是帮不上陈懿忆的忙，只能?在秦主?管进柜台后蹭一个□□教学小?课堂，争取她自己不要遇上这样的事情?。

也就在此时，大厅里又爆发了冲突，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顾客大声嚷嚷着“我要投诉”，那声音响亮得柜台内都?能?听见，王殷夏立刻往外望去，在顾客的身边一眼?就望见了银行工作人员，这个人类显然已?经被吓蒙了，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王殷夏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他似乎是客户经理徐岩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