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星没说话,胸口有些闷,像是有无形的手攥住了她柔软的心脏,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捏着。

池然继续道:“至多只是个替身,盛司珩这种男人很无情的,当然,如果能成为他的例外……只是,他的例外已经有人了。”

虽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池然说:“跟死人比,才是最难的。我没见过小月亮,那一年,谁也不知道盛司珩在哪,在做什么……小月亮陪他走过最难的那段时间,她是最最最特殊的存在。”

沈繁星沉默着,胸口的酸水慢慢地腐蚀着她的心,她安静地听池然说:“你合我的眼缘,所以我才不想你受伤,留在他身边是可以的,只是,不要爱上他,当然,不爱上他,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池然浅浅地啜了口红酒,然后自嘲地“呵”地冷笑:“我都自身难保了,我还在管别人的事情。”

沈繁星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能感觉到池然对她并没有恶意,她轻声道:“谢谢。”

池然递给了她几张门票,说道:“下周三,我的画展,有时间可以来。”

她又道:“你对盛司珩的儿子挺好的,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盛司珩,这样爱屋及乌,很多人说盛司珩儿子像他,也有人说他儿子像他素未谋面的妈妈,其实吧,怎么觉得像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盛屹初刚从洗手间回来,抿着唇,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无辜地坐在了沈繁星的身边,喊了声:“沈阿姨,池阿姨。”

沈繁星心脏瑟缩了下,有些疼,她拧了下眉头,莫名慌乱。

池然笑:“我开玩笑的,我不会看人。”她似乎还有事情,看到了什么人,站了起来,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在这个圈子里,美貌是第二佳利器,不必掩藏,毕竟这个圈子就是这么肮脏。”

沈繁星明白,池然是想她释放自己的美。

盛屹初抿着唇,垂着眼睫毛,似乎从听到池然说他像她的那句话开始,就有点不高兴。

沈繁星胸口微沉,但她明白,孩子是无辜的,她安慰他:“你池阿姨开玩笑的呀,你长得不像我,你当然长得像你爸爸和你妈妈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脏像是被细细的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疼。

盛屹初的小嘴依旧抿得很紧,他忽然一转身,抱住了沈繁星,埋头扑进了她的怀中,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沈繁星一怔,下意识地抱住他,然后,听到他闷闷的声音:“沈阿姨,如果……如果我的妈妈是你就好了。”

沈繁星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心湖柔软,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他还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盛屹初很轻地说:“我没有见过妈妈,甚至没有看过她的照片,爸爸只说妈妈很爱我,我有时候觉得,妈妈是不存在的……是爸爸虚构出来的。以前,我都是一个人,别人都有妈妈。”

但是他现在有沈阿姨了。

沈繁星鼻尖微酸,她不懂盛司珩和小月亮是什么样的故事,她只知道,她的初初很缺爱。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就是你的妈妈,初初。”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怀中的盛屹初骤然僵硬的身体,他抬起头,睁着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沈繁星心一硬,她没有再解释,对着盛屹初笑得温柔。

盛屹初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重新埋进她的怀中,她低头,温柔地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像是对待婴儿一般。

过了会,她抬起头,却撞进了盛司珩冷然似潭水的一双黑眸,他眉眼锋利,寒霜覆盖,眼神不带一丝温度,薄唇抿成了没有丝毫弧度的直线。

沈繁星心口一扯,她不知道盛司珩什么时候站在了那儿,但她知道,这个男人应当是听到了,她说她是盛屹初妈妈的事情了。

第107章 我不好吗,盛司珩

盛屹初被宋砚带走,说是隔壁还有个慈善拍卖会,今晚的拍卖品里有一个满钻魔方,他要拍下来送给初初。

盛司珩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露台上,夜风寒凉,能轻易地让人打了寒颤,他低沉沙哑的嗓音散在夜风里,他说:“出来。”

沈繁星安静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上半身靠在了露台的栏杆上,看着外面夜灯下波光粼粼的泳池,夜色浓郁,潮气浮动,宴会厅的灯光延展到了两人的脚下。

“沈繁星,你跟盛屹初说什么?”

沈繁星沉默了下,只是盯着夜色。

盛司珩嗓音冷冷:“他有自己的妈妈,不需要你来当他的妈妈。”他眉头皱起,仿佛有些厌恶。

在沈繁星来之前的漫长时间里,初初都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会频繁地质疑并询问和他妈妈有关的事情。

“可是,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没见过自己的妈妈,没感受过母爱……”沈繁星声线温柔,还没说完就被盛司珩打断,他冷哼:“那也不至于要你廉价的母爱。”

他说这些话丝毫不在乎沈繁星会怎么样想,他明知道,他的这句话就像凌厉的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再毫不顾忌地拔了出来,血肉模糊。

沈繁星抿着唇,睫毛一颤,心尖颤动得比睫毛更厉害,她扶在栏杆上的手指缓缓地收紧,平复着情绪。

然后,她才转过头,稍稍扬起头,看着她身旁的盛司珩,这个无情冷漠又刻薄的男人。

“盛司珩,你会不会说话?”她轻灵的嗓音在夜风中穿透而过。

盛司珩常常会觉得沈繁星脸皮厚,就好比现在,他刚刚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她没哭就算了,还敢这样质问他。

盛司珩冷嗤:“那沈小姐,想要我怎么说话?你的爱难道不廉价么?”

沈繁星胸口轻轻起伏,她轻声道:“没你的父爱廉价。”她又不是没有嘴,不就是说刻薄话么,她专门扎盛司珩的痛处,“他长这么大,你照顾过他几回?你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你陪他睡过觉么?你知道他晚上也会怕黑么?他是你的儿子,不管怎么样,他因为你而出生,你就该对他负责。”

盛司珩听着她说的这些话,侧过了头,垂眸盯着她,他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看不出有多少愤怒不满的情绪,却散发出久居高位的浓浓威压,令人莫名寒颤。

他声音冷如寒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在夜风里,沈繁星的胆子仿佛被冷得没什么知觉了,她不怎么怕,反倒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鼓动着她,她胸口起起伏伏,深呼吸,很认真地问:“盛司珩,初初真的是那人生的吗?”

她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已经在她心里徘徊了很久很久,也困扰了她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