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居甫要求妹夫事事都稳当,但对妹妹,他自有无数托辞为她解释,她就是做得不好一点,在他眼里也无伤大雅,是以他话里话外皆是让妹夫做的事,却无勉强妹妹的意思。

“我不小了,在哥哥眼里我永远都小,但在那些人眼里,我已经不小了。”苏苑娘自知兄长对她的偏爱,前世她就是行将就木了,她的兄长还在为外人对她的垢病愤怒反击,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小妹妹。她就是老得不行了,她还是他的小妹妹,苏苑娘是知道的,可是,“我二十有一了,在哪儿都不算小,只能当爹爹娘亲的小闺女,你和嫂嫂的小妹妹,当不了别人的。”

看着她清明的眼,苏居甫哑口无言,心口莫名发疼。

“我这岁数,和常伯樊成亲的年龄,现在还没怀小娃娃,都是他们说道我的地方。本家不喜欢爹爹,想来也不喜欢哥哥罢?连哥哥是家里人都不喜欢,想来更不会喜欢我和常伯樊。”常伯樊还是失势的人家,说来是来户部要回常家盐矿的银子的,但在他们眼里,跟讨饭的又有何区别?是以哥哥头上有最为要紧的公务悬在脖子上,也要来家里走这一遭,抽出空来带他们去罢。

“你怎么不知道他们不喜欢爹爹?爹爹跟你说的?”苏苑娘此话一出,苏居甫忍不住的心惊,脸上笑容顿失,蹙着眉头一脸的严厉。

他那冷酷绝然的样子,居然比常伯樊冷淡下来的冰冷寡情还要凶残几分。

苏苑娘却是一点也不害怕,摇头道:“爹爹没跟我说,可想来也是知道的。本家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但我想得出,他们住的地方很大罢?我听娘亲说过,苏家在京城里有很多的宅子铺子,我们家在家族里还算是大的一支,占了其中不少。”

可她哥哥住的是什么地方?一小进的四合院里,多几个仆人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兄嫂身上穿的,小侄身上穿的,都不是什么好的新的。

本家但凡对她兄长有扶持之心,按苏家在京城有的富贵,都不至于让他一家狭居一隅,局促度日。

她爹爹还是卫国有名的状元郎,替苏家背了黑锅远走他乡的有功之人,家族都对兄长如此,想来对她的喜爱不到一分半点罢?

兄长的艰难从外面看不出来,但这世的苏苑娘已看得明白,心里已有了数。只是她毕竟稚嫩,看到什么,就把话都说了出来,在兄长与她丈夫的面前毫无掩饰,见兄长震惊凶恶地看着她,她不为所动,紧接着把她想说的皆道了出来:“他们待哥哥不好,怎可能待我和常伯樊好?哥哥,我们不是去走访亲戚的,是去跟人打仗的,可是?”

苏居甫见她敢说,还说得坦荡直接,不禁火起,扭头就对着常伯樊眼神犀利地看去:“你都教她些什么了?”

常伯樊没说什么,却听他苑娘说了不少,他都有些诧异,见舅兄扭头就把火对准了他,常伯樊想也不想当即应下:“是伯樊不是。”

见他应得如此干脆,苏居甫拍桌而起,正要怒斥这内外不分的妹婿,却听他那天真可人的妹妹这时又道:“常伯樊没跟我说这些,是我看出来的,他跟哥哥一样,希望我什么难都遇不到。”

苏居甫转过头,诧异地看着她。

常伯樊也是,讶异地看着突然道出此话来的妻子。

苏苑娘接道:“是以说回来,哥哥告诫常伯樊的,也要告诫我一翻才好,如此不给人留话柄,我才不会被他们当傻瓜呢。”

苏居甫苦笑,手支在桌子上撑着头揉头不已:“爹来信说你开窍了,我还当他是虚言没当真,瞧瞧,把我吓一大跳,这才是真吓着我了。”

“我不好吗?”苏苑娘一听,忙靠上前,很是不安道。

“好,好……”苏居甫伸手欲揽她的肩,却听妹夫在对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苏公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拍桌喝道:“你咳什么咳,我好好的妹妹嫁给你,都变成什么样了?若不是你常家险恶,她至于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些吗?”

好似只要关于她的,兄长都能怪到常伯樊身上去?他这样子,跟爹爹好像啊。

她的不是,在父母兄长那里,都是常伯樊的不对。苏苑娘脑中灵光一现,那些以往没弄明白的事情突然间她皆明了了,情不自禁朝可怜的常伯樊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苏居甫迁怒得无比自然,仿佛手到擒来般,常伯樊此赃也挨得心甘情愿,听舅兄又谴责于他,很是干脆颔首道:“是伯樊的不是。”

人都嫁给他了,扛一次是一次,扛得了全部也要得,是他为人夫的本份。

见状,苏居甫心中更是无名火大起,正要大声喝斥常伯樊不是之时,却见在他身边坐得好好的妹妹突然跑了过去在常伯樊身边坐下,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大有有事夫妻一起扛之势。

苏居甫的无名火瞬时哑了下来,直觉着自己的头抽抽地在疼,头上的青筋欲要爆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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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3 章

他这青筋一爆, 甚是吓人,苏苑娘却是不怕他的,挨着常伯樊坐着还往兄长那边趋身, 着急道:“哥哥, 你别说他了。”

爹爹一见常伯樊就笑得意味深长,跟个老精怪似的,没想到了哥哥这里也是如此,苏苑娘这才知道常伯樊在她家的人面前也不定好过, 有些急了。

她倒不是心疼常伯樊,而是这不是他的过,就不要老说他了。

可此话听在苏居甫耳朵里, 就是妹妹偏袒妹夫的确凿证据, 还是当着他的面说的, 苏居甫气了个仰倒, 一时之间, 头昏脑胀不已。

舅兄是气着了, 常伯樊却是陡地高兴了起来, 他很是欢喜这被爱妻护着的感觉, 嘴边的笑意就像是刀刻在他脸上一般深遂,挥也挥不走, 他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在嘴里清了清嗓子, 装作惭愧再道:“是伯樊的不是, 兄长教训的对, 是我对苑娘不周全。”

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居甫怒极攻心, 正要将势就势大肆攻击他的不是时, 却见妹妹睁着可怜兮兮的美目哀愁地看着他,似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苏居甫再行哑火,他腹中不缺挫击常伯樊的词,但怕就怕他话一出来,对面的妹妹就掉眼泪,他没击溃常伯樊,反倒会把妹妹急哭了,那就是偷鸡不成反蚀米了。

想及此,苏公子瞪了不成器的妹妹一眼,又狠狠朝那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一样可恶的翻了个白眼。偏偏此时他那妹婿还知道可耻,偏过头不好意思地朝他拱了拱手,苏居甫只能没好气道:“行了,一起听罢。”

这话偏了好一会儿,天色已黑。

苏居甫还想赶紧着回去给夫人报平安,也不想耗久了,正了正脸色之后,把他脑海里能想到的事皆与这夫妻俩道了一遍,还有因着妹妹的话,他特意朝她仔细叮嘱了一遍苏家本家和护国公府里女眷的一些情况。

但女眷那边,他知道的只是表面的那些事情,个中内情还是他的好夫人知道的更多更详细,他把他知道的那些都说了后,与妹妹道:“这内院女人的事,哥哥知道的不如你嫂嫂知道的多,明天上午我让她过来跟你仔细说说。”

妹妹说的对,这情况知道的多一点,去了有个什么事也好应对。

苏苑娘听了忙道:“岂能让嫂嫂亲自过来,我早早过去一点就是。”

“明儿你们要备着中午跟我碰面,在家等着,我让你嫂嫂过来。”苏居甫要走,拍桌定下之后腿一伸就准备下炕。

苏苑娘错愣住,“哥哥要去哪?”

“回家。”

“怎地不在家用膳?我让明夏她们都备好了,现在抬上来就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