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明白董北山不想再瞒着你,傅煜然也就泰然处之了,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盏茶水说,“改判书下来了, ? 死缓改成了三十五年有期。”
你暗自松了个口气,挪走了一个“死”字对你来说不亚于挪走了心尖扎的最疼的一把剑。
“马子成提前内退了。”傅煜然又提了一件喜事。董北山不在乎地一点头,似乎并未把他视作什么除之而后快的人物,对于这个抓捕他进去的卒子,他能给的只有“冒进短视”的评语。反而郑石这个人,傅煜然已经透过姚令春暗暗地开始与他接触。哪怕他是前来调查善仁的人,哪怕他间接将董北山送了进去。
但哪有永远的敌人呢。
报喜完了,总得说点正经事,傅煜然汇报:“长春那边也安排好了,蔺知恩那小伙儿这几天就过去。”听到一个不太熟的名字,你先发问,“他是?”
“刚子的一个干兄弟,刚子不能陪我进去,得在外面照应着。”董北山坦诚。
“打火机有吗?”你问傅煜然。傅煜然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凑到你和董北山身边,让火苗舔舐红绳的绳头,好把绳结打得更牢固。
你垂着眼,看火苗微跳,小心地不让它燎到董北山的手腕,问,“这个蔺知恩靠得住么?”
你的问题里暴露出了别人当你是温柔无瑕解语花的假象和错觉。你在董北山身边陪伴了他八年,你能戴着测谎仪一遍遍模拟质询问答,你能面对作伪证要负刑事责任的警告下在检察长面前把真相阴谋。既然夫妻一体,你又怎么可能浑然天真无觉?不过牺牲一个人的半生或者一生,能换来他在狱中不再出事,换来你在外面安心,再柔软的女人都能顷刻权出利弊。
“靠得住,他父母都在善仁,老娘尿毒症在监护病房等着肾移植,这些我们都会安排。”傅煜然答。就这样,傅煜然拿着打火机,你拿着红线,一条寄予了期盼平安的小小红绳就系在董北山手上,一如你们刚刚达成的合意共谋。
这几日你帮着董北山打点着收拾入狱的行李,董北山不想你太过操心,让你把这些事情交给采薇,喊你去外湖边散步。初秋已经有了微凉的晚风,小小山丘上黯紫色的晚霞落在湖面上,涟漪一圈圈散去,你的心也像水波纹一样晃荡起来。
“城西或者徐棠音那儿,都能照应着你,你看是想离城里近一点,还是清静住城外。”
“我去长春啊。”你想也没想的说。
你握紧了董北山的手,对他说,“我回盘锦啊,我搬我爸妈那儿去住,到能探望的日子我就坐车过去,傅煜然要不带我进去,我就在门口等。”你说的坦荡,毫不掩饰话语里的无赖。
董北山还真能放你一个人回老家住盘锦那套房子?自然是拿你没办法道,“瞎闹。”又叹了口气,说,“你去缦缦那儿,让你一个人住盘锦,我在号子里蹲着,睡觉只怕都不敢合眼。”
你站住,抱着他,耳朵听着他的心跳声说,“董哥,想着我在等你,护好自己。”
董北山走的前一天晚上,你久违地又一次与他欢好。跨越过折磨人的审讯与生死的离别,你们依旧对彼此的身体那么熟悉。他吻上你,而你则用力得搂着他的手臂,恨不得就化作他手腕上的细小红绳,跟他一起去往天涯海角,同历浩劫。
你不肯让他主动。令人目眩的高潮,放肆的呻吟,你在床上极尽所能使出自己的小花招,气喘吁吁还不停下。董北山看在眼里,心疼地吻你的耳廓:“小鱼宝...”你却纠缠着他,翻身坐在他的身上,晃着腰急不可待地把他的性器吞吃进去,鼓胀穴口被频繁进出顶得充血也顾不上:“最后一次,哥,最后一次好不好?我想...我想要你操我...”
拼作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太多的快感和支离的痛苦夹杂,你声音都颤抖,董北山狠狠撞进你穴道深处,骑乘体位的你被顶得腰肢如弯月,你拉起他的手臂,让他温柔的手掌抚摸着你的侧脸,喃喃哀求,呜咽不止:“哥...射在里面...射进去...”董北山同样大汗淋漓,你的腰几乎布满他深深浅浅的指印,他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印记。
高潮迸发的你几乎蜷缩起来,又被董北山抱牢在怀里,由上至下地安抚,像在八年前那个充满不确定与怕惧的初夜,他抱着你,让你亲他,从此你们两个人的生命就再也纠缠不清。
董北山把脸贴着你的小鱼纹身,呢喃着低语,你没有听清,在巨大的目眩后才渐渐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小妤,小妤,等我出来。”
接受了这样的结局,生活也总要过下去。你虽答应了董北山去长春跟着傅煜然李缦居住,生活有个照应,但对于哈尔滨这个你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地方你还是有太多的不舍得。
虽然群力还在查封着,董北山买给你的大平层也人多眼杂,但有钱就不必发愁这些问题,于明义又献宝一样拿出来一套新的精装四居,供你来到哈尔滨处理影视公司的事务的时候居住。
董北山很满意于明义的重心和细心,留下去了句话,“哈尔滨替我,也替善仁看好。”算是让于明义稳住了代理冰城老大的头把交椅。
你也是受用董北山的安排,提前交待了要搬去那套新房子的东西,让徐棠音亲自打点,你还提起了跟着刚子的鸡蛋糕。刚子在董北山出事前,就寻了个没人查问的时间点去大庆躲着。过了一段时间又托人把鸡蛋糕送到了住在哈尔滨的李姨家里,为了方便你去见它。
鸡蛋糕怕生,有点窝里横,很难和缦缦家两只布偶和平相处。你想先去哈尔滨待几日好好陪陪鸡蛋糕,再去长春。傅煜然和李缦在董北山这件事上前后奔走,聚少离多,总得自家先团圆了再接你过去,这才是道理。你找了个借口,“鸡蛋糕怕缦缦家的两只猫,那我总要给鸡蛋糕留点私人私猫空间嘛。”
董北山心说倒是忘了这个小玩意了,这两个月光是人都闹了个人仰马翻,谁还顾得上一只猫。董北山抚着你的背问:“它还好?”你点点头给他看手机,肥猫懒懒瘫在小沙发上,跟李姨的小孙子一起盯着电视屏幕:“李姨在照顾他呢,挺好的。”
董北山收拾行李去长春那天,收拾了好多东西,派了两辆大奔车压着护送。送行的人很多,傅煜然,冯涛,于明义,都在,但唯独没有你。前一晚,董北山和你说了一夜的话,通宵不曾闭眼的你和他,心贴得是那样的近,他和你拉钩说会平平安安,他也要你答应,今天不要来送行。
刚子也回来了。但刚子的任务,或者是此后的任务便是给你当司机,听你调度。你和董北山,一辆车向北,一辆车向南,你忍着眼泪没有回头。
于明义给你安排的新居在一处名为如画里的小区。
江城如画里,山晚望晴空。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从楼上眺望出去,晚霞就洒在松花江上,看得人心都空了一空。徐棠音早已把这套四居收拾了一番,亲自把关找到了照顾你的一个阿姨,姓孙,平时做做饭做做清洁。如画里平时只有你一个人,加上鸡蛋糕一只猫,时不时来住,一个保姆也收拾得过来。
虽然这里样样齐全,你仍然忙着将自己的行李箱摊开,衣服挂起,又让阿姨做了个三菜一汤。晚饭后你将四面窗子都打开,站在了露台上缓缓吐气。再怎么用琐碎和忙碌填满自己的一天,到了现在也不免寂寥下来。你手里有收拾东西时没收的董北山的一盒烟,你当时瞪着眼睛嗔怪他,“都切除了半叶肺了,还想着抽烟。”
真不知道大哥现在在干什么。你这样想, ? 抓紧了烟盒,试图感知董北山留下的一星半点体温。
到了新家后竟真的有人递上拜帖。你振振精神接待了他们。谁也没想到,来探望你的人是吴可和朴观。他们两个已经不是初出社会的愣头青,知道你身份微妙,现在又是讳莫如深的存在说是讳莫如深,不过明面上身体原因请了长假,部门主任代职。公司私下议论却从没有少过半点儿。
你笑笑让孙姨给他们上了咖啡,坐在客厅里问:“最近还好?手头在做的项目我在群里看到了,进度还不错,拍起来就快了,你们这么闲?不忙着准备拍摄?”
朴观说:“还不着急,七宝那边出了制片,挺专业的,我们就是内容上多开了几次讨论会,部门里有专人对接了。”
吴可也问:“不太忙,主要是来看看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你自嘲一笑道:“身体还行,既然都放假了就索性再多歇歇。居家办公也挺好。”
吴可朴观肯来看你,是念着当日你提携他们的情义。但其实真论起来,你当时对公司里哪一个人不好了?施以恩惠众多,回报却只寥寥。思及于此,你也有些微的感慨。
他们两个确实只是想来单纯的回报你的知遇之恩,拎了果篮牛奶还有一大捧花。聊天时候也能看得出来,经历过世事几番捶打的确变得成熟了。在最后走的时候,朴观没忍住,还是轻声说了一句:“陈总,其实人都是有上坡有下坡的,别人说话都是耳旁风,要紧的是自己面对。”他又顿了一下似乎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我我我说这话不是要教您做事,我就是觉得您工作能力很强,我们部门大家都挺想您的。”
吴可也轻声说:“大家还给您写了贺卡,希望您早日康复,早日回来领导我们。三楼的办公室一直都给您留着的。”
送走他们,你找出花里的贺卡,看着上面年轻的祝福,还有已经回校的实习生托人写上了自己的心里话:陈总,非常喜欢您,心里把您当成温柔又有能力的大姐姐,希望有朝一日在影视行业里也可以成为像您一样的人,祝您早日康复!也希望我们蒲公英影视,能像蒲公英一样,飞吹种子,希望洒满山谷。
一个月后。下午五点,蔺知恩跟着管教步伐,拿着两个饭盒去管教和狱警们去的食堂打饭,每天一荤两素,主食能选馒头米饭,再来一碗小米粥。
他端着满满的饭盒,绕过监狱走廊,左拐右绕,到了两个单独的隔间门口,这原本是值班的管教睡觉休息的宿舍,但由于董北山的情况特殊,专门改了作为董北山和蔺知恩两个人的监室。管教给他拿钥匙开门,他喊了声大哥,董北山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夹到书页里。
一张茶几,两把小马扎,董北山拿了筷子,和蔺知恩一起吃饭,今天有粉条烧素丸子,青椒肉片,和炒西葫芦片,菜色虽说一般,但比起其他犯人的待遇可不知好了多少。
“大哥,今天有喜事?”蔺知恩知道今天下午大哥有个会见,看到董北山脸上的笑容,他试探着问。
“嗯,你楠哥过来了,说...下周你嫂子也能来看我。”董北山这样说,其实傅煜然还带来了一张你在桂花树下的拍立得照片,塞给了管教三沓毛爷爷,管教装作没看见,让董北山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