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有什么东西自她的右后方而?来,有什么东西快速穿过?草丛带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到耳边,她瞬间夹紧马腹立刻往回?走。
她不敢回?头看追着她的是什么,然而?那一声野兽的嘶吼声自后方传来。
是野熊!
这里是皇家围猎的地方,为何会出现熊,她的心猛跳,握着缰绳的手已经沁出了一层汗。
身下的马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将她带往了更加陌生的方向。
她试图松开一只手想要拿起?弓箭,可是马的速度太?快了,她才松了一只手,整个人就往后仰,只好?又重新紧紧握住。
她和?兄长不一样,不能在马疾行的时候握弓。
疾行的是有树叶在她的脸上割出一道?口子,虽然脸上传来刺痛,但是她不敢再松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经有些疲惫,身后的黑熊仍旧还在追着,马似乎跑累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沈蔷以为已经甩开了那黑熊,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黑影逐渐靠近。
她哆嗦着手去拿弓,强忍着颤抖把箭搭在弓上,对着那离自己只有十几丈远的黑熊松了弦,结果因为太?过?紧张,这一箭射偏了。
不死心又拿了一支箭搭在弓上,再一次射偏。
那黑熊似乎被她惹怒了,嘶吼了一声,飞快地往她扑来。
然而?就在距离她一丈远的地方,黑熊被一箭封喉。
她僵硬地往方才射出那一箭的方向看去,因着有茂密的草木遮挡,她并未看见有人,直到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没一会儿,沈蔷终于看见了是谁。
看见一身玄衣的男人坐在马背上,对上那张冷峻的脸,她的心跳停了一瞬。
是裴忌。
是他救了自己。
想起?在那日?在宫里的时候,他不喜欢自己唤他小舅舅的事情?,那一声小舅舅卡在喉咙里,她咽了回?去,才软着嗓子同他道?谢:“多谢裴大人。”
裴忌的目光落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最后停留在那一道?细细的口子上面,雪白的肌肤上出现红色的口子,甚至有血珠沁了出来,看着倒是有些触目惊心。
“脸上受伤了?”
清冽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响起?,沈蔷本来还不习惯他盯着自己的脸看,以为他和?旁的男人一样,他这话一出,才反应过?来他在看她脸上的伤口。
她抬手触碰了一下那伤口,发?现伤得似乎并不深,只是那刺痛其实?不太?好?受,先前因为心思全在那黑熊身上,所以并未觉得有什么,眼?下注意力在这伤口上,倒是让她难以忽视。
自从祖父父亲去世后,她很少?会拿这些小伤到人前哭,所以下意识回?他:“只是破了点皮,不严重的,等回?去后拿药擦了就没事了。”
说话的间隙有血珠掉了下来,她感觉到了,忙从身侧抽中一方雪色的帕子擦了,只是看见那雪白的帕子上被血晕出了一块鲜艳的红色时,才后知后觉这伤口不是她方才说的只是破了点皮这么简单。
疼痛传来,她皱起?秀眉,在看见裴忌的视线落在她帕子上的血迹时,神?色有些尴尬,她强行解释:“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然后她看着裴忌下了马,走向她这边,立刻住了嘴。
他走上前,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瓷瓶,然后语气微冷对她道?:“下来。”
许是在军营待久了,他这两个字就像是命令一般,让想要拒绝的沈蔷身体不受控制地乖乖下了马。
她大约也知道?他手中那瓷瓶里装的是药粉,于是朝着他伸手,干巴道?:“谢谢。”
裴忌看着她白皙如嫩豆腐一样的掌心被缰绳磨得通红,眸色一深,并未把小瓷瓶放在她的掌心,而?是问:“你自己可以?”
沈蔷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头微微一歪,想了想,这里没有镜子,她并不好?自己上药,可现在只有裴忌一个人在,她总不能让兵部尚书给自己上药,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他是嫂子的小舅舅,可到底是不适合。
她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地出声:“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
话音才落就看见裴忌扒开了瓶口的塞子,靠近她,垂眼?对着她不由分说道?:“我?帮你。”
“还是我?自己来吧。”
面对着迫人的压力,沈蔷还是鼓起?勇气,想要去拿他手中的小瓷瓶,只是被他躲过?了,他见了一眼?她伤口处还在往外沁出的血珠,眉头一皱,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又冷了一分:“别乱动,帕子给我?。”
这回?沈蔷老实?了,她知道?再同裴忌争下去,她的伤口就会一直流血。
她把手中的帕子乖乖地递给他。
裴忌在接过?那帕子,看见帕子绣的茶花后顿了一瞬,但很快就继续手上的动作,微微弯下身体用帕子细细地替她擦干了伤口上的血。
沈蔷被迫仰头,目光不经意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忙往旁边看去。
俩人的距离不算近,可是沈蔷根本忽视不了他,甚至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清冽松木香,她呼吸一滞,身体变得僵硬,眼?神?飘得更远。
直到药粉触碰到伤口,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她抽了一口冷气,眼?眶泛着红,差点疼哭。
然而?因为眼?前的人是裴忌,她只能生生忍住。
裴忌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她双眼?水光朦胧,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倔强地并未让它们掉出来,忍得鼻尖都红了。
他知道?弄疼她了,他从前在军营只给男人上过?药,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女?子上药,已经尽量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没想到还是重了,他目光微闪,语气带了一丝歉意:“抱歉。”
这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她的眼?睛,却瞥见她红透的耳垂。
沈蔷声音明明带着哭腔,但仍旧安慰对方:“没关系,大人也是好?意,我?没事,请大人继续吧。”
裴忌看着她这幅可怜的样子,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手上的动作比之前又轻了许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旁终于传来他的淡淡的声音:“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蔷确实?觉得上药之后,伤口没之前那样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