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只想大声尖叫,想要把刘强锤醒,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他不相信刘强不知道!
在浑身颤抖着去做了一次体检后,等待体检报告出来的时间里,刘强也醒了,直接从病床上走了下来,向着陆阳走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陆阳脑海里仿佛走马灯一样,回想起大学开学时,他和刘强的初见,还有他在结婚前一天,刘强如何强硬的改变了两个人的生活轨迹,以及后来,他是怎么一步步沦落到现在这样。
刘强到底为什么要害他?
陆阳的眼泪刷刷流下来,声音绝望的呜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刘强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抽了一根烟,吐出烟雾后,目光看向正前方,回答道:“因为我喜欢你,从开学那天,我发现我们两个是室友的时候,我就莫名的高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喜欢男人,后来和你当室友的大学时光,我彻底明白了我对你的感情。”
“那你就这么害我?”陆阳痛哭流涕,不明白他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
刘强却还安慰他道:“放心,体检报告不是还没出来吗,万一你没被我感染上呢?以后只要你不愿意,我又不会再碰你。”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体检报告出来之后,陆阳看着上面的字,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果然被刘强感染上了!
陆阳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该怎么活下去,而这件事情,他更是不敢告诉父母,但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
孙强死了。
他被这个消息吓得不敢出门,躲在房间里,甚至开始忍不住向老天祈祷,为什么不能时光倒流,让他回到一切没发生的时候?
果然人未到苦处,不信神佛。
父母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本来以为他只是因为兄弟的去世感到崩溃,但是他们在垃圾桶里找出被陆阳揉成纸团的体检报告后,双双都沉默了。
然而父母终究是爱他的,表示无论陆阳怎么样,都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一家三口要共度难关。
陆阳没想到父母对他连一句指责的话都没有,心中感动异常,也终于决定要以积极的态度,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他的身体因为病情变得很虚弱,不能干任何重体力活,就连在日常生活中,也很容易感到疲惫,但幸好还有父母的支持,他决心在接下来要做一个干净自持的人,尽量的延长寿命,好好的活下去。
在父母的帮助下,他渐渐的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在外面的大街上,面对灿烂的阳光,还有身后虽然疲惫,却满眼关爱地看着他的父母,陆阳简直泪流满面。
他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拥抱新生活!
12陆婷番外:不一样
陆婷很难说,她是否被命运眷顾?
人到中年,难免攀比,比较对象,比较孩子,她总是其中的佼佼者,因为丈夫比她年轻,又帅气贴心,女儿陆迟迟随了两边优点,聪明漂亮,又孝顺。
她的人生似乎不该有什么遗憾可言,按照同事说的,她要是有遗憾,那让别人还怎么活?
但时光这双冷酷的大手,撕人身上的旧伤疤时,从来无所顾忌。
她以为弟弟死了,父亲死了,母亲被她尽心尽力地赡养,本不该再有什么幺蛾子事情闹出来,偏偏还是有。
方安这人她还记得。
是弟弟的前妻。
当初在产房里生产时,她和母亲等在外面,可卯足了劲,准备给方安一个下马威看看,结果却是她被方安的母亲给了一个下马威。
“你是被你爸妈当成别人家的儿媳养的,我女儿是我们家的继承人,跟你不一样。”
好像是这句话吧?
陆婷记不太清了,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如同一记精神上的重锤,砸得她人到中年,都反应不过来。
她爸妈是把她当成别人家的儿媳养的?
陆婷知道自己不算好人,她当初对方安这个弟媳妇,也没抱什么好心,然而不是好人,也会感到伤心的,她一想起这句话,心里就跟窗户纸被刮了一个大洞一样,呼呼地往里灌冷风。
她怎么会是被爸妈当成别人家儿媳培养的?她明明对家里贡献那么多,从小到大,她都让着弟弟,她早早辍学打工,让弟弟上了大学,她赚钱不敢花,攒下的钱,都用来给弟弟当彩礼。
她跟她父母、弟弟的联系多么紧密?她怎么会是被爸妈当成别人家的儿媳培养的?
直到婚礼前夕,说好了她给家里招赘引婿,却因为弟弟的回来,父母连她都想撵出去时,她才终于隐隐地,明白了一点当初在产房外,方安的母亲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父母的继承人,她是别人家的儿媳妇,父母把她从家里撵走,毫无心理负担。
她以为她对家庭的付出,在父母看来,是她作为女儿出生有原罪,她只是稍稍赎清了罪孽,仍然连儿子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陆婷结婚后,没什么情绪。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明明很憧憬婚礼,憧憬婚后生活,幻想一定要找个比她小的老公,那样才听她的话。
她做到了,却毫无喜悦。
命运给予了她一些东西,是她所求的,又拿走了她一些东西,让她对所求无所喜悦,甚至觉得生活平淡的可以立刻死去,都用不着惋惜。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中年,持续到她这个明明令无数同龄人艳羡的中年,也未曾得到缓解,反而越演越烈。
她招赘引婿,女儿随母姓。
她孝顺父母,无论是父亲生前,还是母亲现在,都是她出钱出力照顾。
她已经退了一万步,父母偏心弟弟,她也认了。
偏偏母亲对她一毛不拔,让她伺候,却在临终前,死死攥着存折,不肯给她,而是费力地说道:“阳阳在外面有个女儿呢,得把钱给他女儿,你把我孙女找回来。”
陆婷听到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她心口刮出来的洞好像越来越大,呼呼地刮进狂风,仿佛又回到了前弟媳方安生产那天的产房,那个忧心女儿的阿姨,上下扫了她一眼,说:我女儿跟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