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半的小家伙,活脱脱一只皮猴,扭股糖似的扭了半天,见实在扭不开了,只好求饶说:“大过年的,不能打骂小孩子哦!”
“学这种话倒是学的快!”江月好笑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那你有没有听过,大过年的得乖一点,不能阻碍大人干活?”
“我是帮忙呢!”小星河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膛。
江月懒得同他掰扯,就拉着他的手,让他跟着自己去了许氏那里?,照着礼单进行最后的清点,看?看?有没有疏漏。
等清点结束,再带着小星河去江父牌位前上几注清香。
午前,房妈妈收拾出了一些简单的饭食,一家子吃过之后,外头爆竹声越来越响,小星河也有些坐不住了,江月就带着他出去看?了会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次过年的时候,小家伙才半岁,已经不记得了,现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他知道江月才是家里?真?正拿主意的人,耍赖装哭对她也没用?,就眨巴着水亮的眼睛,奶声奶气道:“阿月,爆竹贵不贵呀?我可以?预支压岁钱不?”
江月好笑道:“让你跟了我盘了几天账,这新词倒是学了不少。爆竹不贵,不用?你的压岁钱,咱家买得起。但是爆竹太危险了……”
说到这儿,江月顿了顿,想着这小子聪慧,若干巴巴地?这么说,难保他不会转头缠着别人给他买。
于是她接着补充道:“我会害怕,很害怕。所以?只看?别人放就好,不能拿到家里?放。”
“那我保护你嘛。”小圆球努力地?挺了挺胸膛,还垫起了脚,无奈他虽长?得比同龄的孩子快,此时努力垫脚,还不到江月的腰。
不用?江月说,他也知道自己这么点大,保护不了她什么。
他塌下背来,蹙着眉努力地?想了一阵,然后想到了什么,抬起脸笑着说:“那喊姐夫来,让他来咱家放。”
他这喊‘阿月’的习惯是改不过来了,左右两人也是同辈,江月纠正过几次就随他去了,和这个称呼一样,他喊陆珏的称呼也成习惯了,家里?人想着反正再过不久,陆珏便是这小家伙的名正言顺的姐夫,而且他也没有外出见人的机会,就也由?着他喊了。
“他忙着呢,等他忙完了再说。”
说起这个,江月也有些感叹,毕竟自打她穿越过来,即便是去年受伤昏迷那阵,每个年关?都是一道过的,今年虽同在京城,却为了那些个糟心?事儿,得暂避开,连年前送节礼,都是齐战代劳的。除夕这天他更?是得在宫中赴宴。这年宴比中秋家宴的规模还盛大,估摸着是天不亮就已经进宫了。
江月不是个爱操心?的性子,也对他十分有信心?,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想到他的时候,神思就会忍不住发散。
就好像现在,她甚至会想,不知道宫宴上的菜色好不好,上次家宴,那些个菜就都是精致有余,热气不足。今日怕是那上菜、试毒的流程更?长?,吃到肚子里?必然是不好受的。
“那他下次不许这么忙了!”小星河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气鼓鼓地?说,“我帮你说他!阿月不生气!”
江月本?也不是再生气,听了这孩子的话便不由?笑弯了唇,秃噜了他脑袋一把,“这么卖乖也不行哦,还是不能买爆竹的。”
“好吧。”被戳穿了小心?思的小星河耷拉了脑袋。
“不过这个天眼看?着就要下雪,下午我陪你打雪仗?”
“好!”他一下子就被哄好了,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姐弟俩在熊慧她们?的陪同下,又在街上看?别人家的小孩放了一刻钟的爆竹,天色黯淡,鹅毛大雪落了下来。
江月牵着小星河原路返回,刚走到门口?,一辆马车正好停到了江家门口?。
近来频繁也有送年礼的马车登门,其他人都见怪不怪的,江月却发现这马车的规制不同,比陆珏日常用?着的还气派堂皇。
看?着像是……宫里?的造物。
江月不动声色地?让缪夏把小星河送进家门,然后伸手在自己的穴位上按压了几处。
下一瞬,那气派堂皇的马车停稳,下了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江月也见过,是坤宁宫里?的掌事太监。
熊慧和珍珠倒是不认得他,但是通过对方的服侍打扮也猜出了一些,二人立刻就上前半步,把江月挡在身后。
江月示意她们?不用?紧张,而后上了前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掌事太监乐呵呵地?对着江月拱了拱手,笑道:“江姑娘安好。咱们?娘娘不放心?,说今日这样的好日子,本?该是一家团聚。姑娘和九殿下虽还未完婚,但再过不久也是天家的儿媳妇。这样的好日子,总不好放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头。所以?派咱家特特跑了一趟,来接姑娘入宫赴宴。”
江月福了福身,心?知这胡话听听就好胡皇后这名义上的嫡母,跟陆珏都没有半点情分可言,又哪里?会对她上心??
若如这掌事太监所言,胡皇后真?是突然萌生了想法,想装出个慈爱和蔼的长?辈当当,也不该到除夕当天派人,早前江月可就把自己‘病’了,参加不了宫宴这事儿给报上去了。那会儿怎么不见她来关?心??
她客套疏离地?笑了笑,“谢过娘娘关?怀。也是我这身子不争气,普通的风寒吃了不知道多少汤药,拖到这会儿还不见好。”
掌事太监还是笑,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江月一遍眼前的少女穿着打扮得十分素净,除了发上一支白玉钗外,通身都没戴什么饰物,也多亏长?了一副好姿容,这种打扮也不显寒酸,自有一种别样的清冷之美。只是这清冷美人本?就纤瘦,现下还脸色惨白,连唇色都十分浅淡,立在这风雪之中,好像要随时翩然离去一般。倒真?的不似装病。
不过也甭管是不是装病,该办的差事还是不能落下,掌事太监接着道:“这普通的风寒拖着也会成为大问?题,还是让宫中的御医瞧瞧才好。风雪渐大,姑娘快请上车吧。”
“那可容我去更?个衣?”
掌事太监还是说不用?,“娘娘那里?什么没有?自有坤宁宫的梳头宫女为您梳妆。”
江月点头应下,转头道:“那我就去了,你们?去跟母亲知会一声。”
一边说,江月一边对着二人眨了眨眼睛。
珍珠连忙要开口?阻止,熊慧伸手拉了她一把,忧心?忡忡地?道:“前头您不是还说,这病一直不好,就是忙出来的,得好生歇着吗?这天眼瞅着就要有大风大雪,要是再吹了风……”
江月歉然地?朝着掌事太监笑了笑,转头蹙眉道:“恁得话多?皇后娘娘有请,莫说我是病了,就是死了……”
掌事太监怎么听这话,怎么刺耳,他正要开口?打断,恰好一阵寒风刮过,话说到一半的江月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让您久等,咱们?这便动身吧。”江月一面用?帕子捂着嘴,一面往马车边靠。
几步路的工夫里?,她越咳越厉害,等最后准备上车的时候,帕子‘不巧’落在了地?上。
上头洇红一片!
“江姑娘!”掌事太监饶是再见惯了各种场面,看?到那帕子上触目心?惊的血迹还是被唬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