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做了什么好事?”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柏闲璋继续说,“我见过那个伤口,咬成这样,很多年没见你这么兴头了。”
柏兰冈鼻音应了,他倒是不否认,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柏闲璋竟然也按捺得住:“怎么就这么上头?以前也不见得你多看得上奉家的。”
“我看不上,也轮不到他柏千乐。当着我的面绿我,他倒是够胆。”
“我警告过他了,以后离你房里远一点。”柏闲璋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话,可笑地说,“你知道他怎么想?他跟我说起韦家的那个女儿。”
柏兰冈闻言,先皱眉,凝神过了过柏闲璋的这句话,想了想韦家韦家那外嫁给地王的女儿的事迹,在圈子里可是有名得很。他顿悟大哥的言外之意,便停下了抽烟的手,质疑地望向他大哥,仿佛对柏闲璋的话难以置信,话里也带了些又冷又硬的冰气:“他发什么疯?!”
柏闲璋啧了声,也拧起眉头,斥道:“他发疯也有你份,谁叫你当他的面搞你老婆像什么话,成何体统!”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叩门声,他们齐齐收声,两边都蹿升的火气戛然而止。来者是柏淑美,他挑起的眼帘一扫,像是捕捉到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不悦地垂下眼睫。柏兰冈微微侧开了脸,柏闲璋点点头,柏淑美审视他们,一并数落:“兄弟两个,又吵什么架。”
他洗过澡了,看起来好像还做了熏蒸罗马式的浅色睡袍随着他的身段摆动,松垮的交领下大片大片比月色都白净的胸膛,可能因为肤色太清透,浴后气血泛开的粉红越发刺眼。他轻飘飘地坐下,肩前披着一渥半湿的乌发,举手投足间,浅淡的香轻轻慢慢地照摇。
柏兰冈睨了他一眼,兄弟几个自打穿开裆裤就一道厮混,如今三十多年了,他还是很难适应柏淑美的作风柏淑美本来长得就与他们柏家人两个极端,他随了他红极一时的影星爹,一个八九尺身寸的大男人竟生得唇红齿白,他又爱捡亮堂的地方,往灯下一坐配上他精心保养的长发肤白膏腻,眉眼脉脉,红痣盈盈,阴柔诡异至极。
他捏捏鼻子,简直要打喷嚏,受不了地问:“你又乱擦什么东西?”
柏淑美掀了他一记冷眼,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发膜,说了你也不懂。”
柏闲璋敲了敲桌板,他看起来适应良好,毕竟比起柏兰冈,他们两个相处得更久一点,柏淑美的迥异他习惯了或者说,受荼毒太久,他已经麻木了。他给柏淑美斟了杯茶,面不改色:“五,有人送了我两张美容卡”
“哪个医院的?”
柏闲璋难得噎了一回:“我不记得了,你要,等下让人送到你房里。”
柏淑美认可地点了点头。柏兰冈被夹在他们的对话之间,痛苦地捂住额角:“五叔,你以前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的质询发自肺腑,也真实无比以前柏淑美虽然爱护他的尊容,但那更多是基于知道自己的脸蛋占了得天独厚的优势的自得,用人话说,更类似于因为知道自己长得好,所以才稍微爱惜一下这张好脸蛋。而不至于到他现在这个程度:柏家人都看得出来,柏五爷如今对自己的容貌已经到了有些苛求的地步。他保养头发,定期去沙龙养护;重金定制符合他肤质的保养品,非贵不用;除了家里的健身房,还聘请了包括营养、健身塑形、运动医学、康复医学方面的专家组了个大团队,只为了关注他的日常饮食和训练,每一寸肌肉的形态都力求长得恰到好处。衣服鞋袜更不必说即使他们这样的人家并不缺,柏淑美的衣帽间永远是最摩登,最丰富的。萨维尔街的裁缝甚至会带着诸如世家宝、贺兰德谢瑞这样的顶级面料厂商的新样请他挑选,来回开支无数,就为了裁当季的新套装。
柏家人都无法理解,柏兰冈和柏闲璋尤其不能,为什么柏淑美从荒芜贫瘠的边星流放回来,会变得对外在逐渐痴狂。一般而言,随着年纪的增添,人应当看淡某些东西才是。
柏淑美闻言,不咸不淡地抬他一眼,不作回应。他转向柏闲璋:“叫我来,什么事?”
柏闲璋摊开手,“为了老二跟千乐你懂千乐,那小子,认真了。”
柏淑美抬腿就想走人,但柏闲璋拦住了他,按着他的手背让他坐下,柏淑美撩起眼皮森森凝视他,字字句句,铿锵分明:“奉星如的事,我不想听。”
花这么多笔墨写淑贵妃美貌的意思:虽然都是臭男人,五爷的画风格外不一样呢
第039章 33下
柏闲璋按住了他:“五,我知道今天耐心一点,”他劝,“为了老二。”
柏淑美睨了一眼柏兰冈,慢慢地,又抿着唇坐回去了。他垂下眼皮,“你们想让我听什么?”
柏闲璋往杯子里夹了冰,金色的威士忌渐渐将冰块浮起,倒影细碎的灯光。谈话僵持的时候,酒是最好的润滑,有了酒下肚,再难听的话仿佛都润色了和婉的修饰,可以轻易地脱口了。柏闲璋面对他们,第一句是:“千乐也不小了。”
第二句:“夫人答应奉家的原因,你们清楚多少?”
他话音落下,他们之间立时陷入一片滞涩的沉默。良久,只听柏兰冈清淡地提:“难道他缺人么?哥你也太操心,大不了我们来选,往他房里送就是了。”
柏闲璋摇摇头,“老二,你不要假装不懂。他要是只认奉家的,你打算怎么办?”柏大少爷看了一眼弟弟明显口不对心的神色,哂笑一声,“你以为你能离婚?天真。”
“夫人不会同意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个好拿捏的,让她换人,你以为你能比这次轻松好过?你信不信我,真到了要疏导的时候,你老婆进了千乐的房,夫人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奉家千方百计送一个没有信息素的残次品上门,你以为夫人为什么答应。”
柏兰冈拧紧眉头,柏闲璋看他眉骨鼻梁阴影下的眼里露骨的嫌恶,心下越发感到离奇:“怎么,嫌脏了?以前兄弟几个一起玩,也没见你出声。”
柏兰冈无话可说了。
柏闲璋起身踱步来,为他斟了杯酒,很风范地拍了拍他的臂膀,他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安抚、谅解、劝诫、威迫一切不需要宣之于口的话语都消解在了这一拍、这杯酒里。
柏兰冈不能拒绝这杯酒,柏家也无人得以抗拒柏闲璋。
后来他们又说了些军里、家里生意上的事情,谈及柏家的那位乘龙快婿,柏闲璋很是不满,近来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检察院顺着赵方鸿这根藤摸出一串大大小小的同僚来,柏闲璋整只手掌盖在酒杯上,就着这个姿势捏着整只酒杯磕在桌面上震:“他妈的让赵家管好他们的种!告诉家里那几个小孩,不许再跟赵家的鬼混!”
柏淑美交叠起双腿,“依我看,不如直接送出去,你把他们拘在国内,有什么用?前几天,管家跟我说,四堂哥的孙老二,在会所撒酒疯,想睡陪酒的,差点就强了。”
“什么时候的事?”
柏闲璋眉头皱得很紧,他鼻梁更宽,唇形更厚,眼窝眉骨不似柏兰冈那样深得邪气,骨相周正凛然,两只眼珠沉沉地逼视而沉声质询时,便尤其威严肃穆。柏淑美看他这一幅怒火中烧的样子,放缓口吻,先劝了劝他,才将内情一并说了。好在他的人风声紧,在酒店把人弄了出来,否则,柏家的门楣又添一笔污名。
柏闲璋听毕,斥了四个字:“无法无天!”
他们说完话,柏淑美与柏兰冈搭伴下楼,脚步还没到切花台的转角,便听得楼下细碎而旖旎的话音传来。
待他们走近了,小花厅里对坐着两个人,亮着一盏灯,等下摆着两碟菜,一海碗热腾腾的汤面。柏千乐正剔开鱼排上的香茅叶和柠檬,挑了一筷子鱼肉,奉星如在对面等他,自己面前并不设碗筷。
他们的脚步惊动了花厅,那两人齐齐回头,柏淑美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柠檬香茅烤鱼,快火土豆丝,似乎就这么一眼,他的记忆再次背叛他的意志,自作主张地回忆起十数年前的滋味。
彼时,那个男孩还不是如今这幅死水一潭的样子,短袖套在他春芽一般抽条的身子上总是显得有些空荡。男孩想从烤箱里托出烤盘,却烫了手,惊呼着后退,他循声望去,只见男孩终于捧出了盘子,眼里闪烁兴奋的光采,叠声唤他,他走过去,黄色的微焦的柠檬,浓绿的香茅香兰叶,粗盐和黑胡椒,油光里,酸香裹挟热腾腾的水汽,对辘辘饥肠作最直白的进攻。
他在男孩的期待里夹起一口,点了点头,男孩便心满意足。
柏淑美别开眼,这世上再无人知晓这段隐秘的过往,又何必再三回响,他看了眼柏千乐,“今晚没吃饭?”
柏千乐摇摇头,奉星如看向柏兰冈丈夫很少吃自己做的饭,他并不知道此刻该不该开口询问,哪怕出于场面的需要。
好在柏兰冈敲了敲柏淑美的肩膀,柏淑美交代柏千乐,要他最近盯紧他的堂兄弟们,近来形势不好,让那些不成器的公子哥们收敛些。柏千乐答应了,他们便一道离开了。
走远了,还能听见柏千乐的抱怨土豆丝的油太多,而奉星如无奈地解释,这道菜本来就必须放够油量云云,但柏千乐依然挑剔,奉星如也并不生气。
柏淑美微微侧脸,果然,柏兰冈的脸色阴沉如山雾拦江。
谢谢朋友们的安慰,确实也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生气总归不是好事,应该开心写文大家开心看文才是!再次谢谢大家,奉上更新??
第040章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