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会请全村人来参加婚礼的,”洛桑说,“你也一定要来呀。”
索朗旺堆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像挨了一记警告,他拼命点头说好,逃似的回家了。
余颂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只看到刚刚那个还很热情的少年此时飞奔的背影,便不免怀疑到洛桑头上来:“你恐吓他了吗?他怎么跑这么快。“
“他有什么好恐吓的?”洛桑反问,捏紧了余颂的手,“走吧,带你去见我们的祖母。“
余颂被牵引着走进房内,客厅里的长沙发上大约坐了七八个人,萨杰也在其中,跟身边的人正在闲谈。有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笑容灿烂地走上前,双手举高给余颂戴上哈达。
余颂学着当地人那样双手合十道谢,女孩呵呵笑了几声,又赶紧跑回去站在她父亲身边了。
或许是为了对余颂表达欢迎,夏苏家的人都打扮的很隆重。坐在中间的老妇人穿金戴银,双眼紧闭,应该就是洛桑所说的祖母。
那森弯腰将耳朵送人唇边,耐心倾听着长辈的话语。祖母拍了拍长孙的手,又附上人耳边。
那森点了点头,看向余颂,示意他过来。
余颂走过去半跪在老人面前。祖母睁开玛瑙色的眼瞳,仔仔细细端详着他的脸,伸出枯槁的手去抚摸五官。
她的掌心很温热,余颂莫名觉得有些心安。祖母低声说了几句话,那森在旁边告诉他:“祖母说你很漂亮。”
余颂摇摇头,但还是说了声谢谢。祖母侧过脸向那森确认,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将自己的银色耳环取了下来,要为余颂戴上。
不好意思拒绝老人的示好,余颂扶着人膝盖将脸贴近祖母的胸口,戴上耳环后耳垂变得沉甸甸的。
下一秒,余颂被扶着脸,祖母在他额上轻轻落了吻,很轻地对他说,达娃。
达娃?余颂迷茫地看向那森,对方显然很高兴,跪在他身边告诉他。
“达娃是祖母的名字,她把她的名字给你了,”那森声音平缓,“她很喜欢你。”
余颂有些怔然地注视着妇人,他没想过结婚还要改掉自己的名字,这样就好像他彻底要与余颂这个身份再见,以夏苏家的妻子度过余生。
夏苏祖母的脸上已经饱经风霜,但眉眼依旧可以辨认出年轻时的美貌,她时常带着笑,让每个小辈能够感受她的温柔与爱意。
可是这样的老人,她会知道自己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吗?她会知道她的后代如强盗一般剥夺了他的人生自由,要将他的未来彻底斩断吗?
或许她什么都知道,但认为他的意识无关紧要而已。也或许她也有属于她的故事,只是被埋藏在了岁月里。
余颂突然很想就这么冷酷地撕开温柔的假面,把所有积压的情绪再次在这里爆发出来,到时候每个人的表情肯定都很好看。
他恶毒地揣测着所有人是如何看待他这个被买来的妻子,对脑中构建的疯狂想象产生一种隐秘的快感。然而现实是他依旧不得不假装顺从,在这和乐的气氛中,他几乎以为自己也是愿意的了。
他演得自己都快信了。
这场晚餐主要作用是要跟家人见面,即使做了满桌佳肴,余颂自然也是吃不下几口的。他被安排跟那森他们的几个舅妈坐一块儿,大多年纪很轻,汉语还算流畅,起码正常交流没问题。
年纪最大的女人叫白玛,她嫁过来五年,生了两个儿子,半个月前又查出来怀孕。她围在余颂身边帮他倒酒,跟他聊天南地北。
过了一会儿,几杯青稞酒下肚,在男人们嘈杂的喧闹声中,白玛挤着余颂的肩膀,笑嘻嘻打听他想要几个。
“我还没想那么多呢....”余颂犹豫地说。
白玛感叹:“也是,你们要孩子比我们要难点,不过你毕竟有三个丈夫,想来也很快。”
对于白玛很直接地将一妻共夫的事实讲出来,余颂还是有些害羞。看着对方不好意思的样子,白玛笑道:“怎么,还没习惯吗?”
她热情友好的态度让余颂放松了警惕,他小心地点点头。
白玛说:“这对我们这边来说很正常,我也有认识的朋友和他兄弟娶一个妻子,不过对你们那边来说应该很不可思议吧?我原来开民宿的时候遇到过很多内地游客,他们好像都对共享一个爱人很不能接受。”
“因为爱情是独一无二,具有排他性的。对我们来说,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余颂告诉她。
白玛捂着嘴笑:“那照你这么说,你最喜欢哪个?我可告诉你,今年之前他们仨可都是黄金单身汉,就前几天还有很多小姑娘向我打听他们的联系方式哦。”
余颂知道她是想开玩笑调侃,可他还是忍不住露了一丝讽意,硬邦邦地说:“你可以给她们,我不在乎这个的。”
白玛脸上表情一僵,她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只能试探着悄悄问:“你.....不介意爱人跟别人联系啊?”
余颂哼笑一声,抬起脖子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双颊通红,说出去的话如同一吹就完的烟那样轻飘飘的。
“我当然介意,可他们又不是我的爱人。”
他打了个嗝,没理会周围人的表情,挣扎着从座位起身,说要去洗手间。
为了方便来往客人,这里专门在后院设了个客用厕所。余颂被里面的空气憋得慌,急着找借口出来透气,等饭局差不多快结束了再进去。
他上完厕所,正弯腰在水池旁洗手,结果低下头看见除了自己外多出来一双鞋踩着地面。他吓得立刻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洛桑微微喝红的脸。
男人的五官在夜色下不算真切,他将双手放在余颂的腰两侧,把人困在自己划定的空间里。温热的呼吸喷洒过来,连带着体温也能一并升高。
联想到之前萨杰的所作所为,余颂的酒醒了大半,他强壮镇定地问:“你要做什么?”
洛桑歪着头,他的耳链随动作在空中打着转,手顺着扶向余颂的后腰,施力将人推进自己怀里。
余颂崴了下脚,迫不得已整个身体都跟人贴紧。他听见对方胸膛之下心脏正用力跳动着,洛桑嗅了口他的颈部,身后的指头抬动戳了戳他腰窝。
“你还欠着我的报答呢。”他说。
第11章 我可以教你
男人的拥抱比想象中要紧很多,余颂不舒服地想把人推开,却反而被桎得更严。
他只好服软:“你想要我做什么?”
洛桑反问:“你觉得呢?”
余颂知道对方是故意想刁难自己,他越是露怯越会让对方得到低级趣味,于是便强装镇定地抬起脸,好让视线跟男人彻底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