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香料的味道混着肉香传出，余颂闻着菜味被拉进人堆里，她们都跟他一样戴着表明已婚的头饰，等他坐下就把他团团围住，给他手里塞了碗她们早晨一起做的酸奶。

像被群布谷鸟叽叽喳喳地包围，余颂被这股热情冲得头昏脑胀，明明他的个头不矮，却在女人们的环绕下显得十分弱小可怜，如同误入陷阱的小动物，缠住了蛛丝跑不出去。

“你是不是就是嫁给那森和他弟弟们的那个汉人？”有人问。

“你长得好漂亮呀！难怪他们喜欢你。”

“我听说他们给你打的首饰值好几百万，真的假的呀？”

“他们睡相好吗？会打呼磨牙吗？”

麻花辫女孩推了把身边的人：“你干嘛问这个，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老公一样，睡个觉跟地震似的！”

她一说完，众人便都张着嘴哈哈大笑起来。余颂也被这样轻松的气氛感染，语气轻松：“据我所知，他们睡觉很安静。”

他刚说完，女人们纷纷捂着嘴偷笑，白玛看她们越发放肆，无奈地出言阻止：“好啦好啦，别欺负他，人家才新婚不久就被你们审问，吓都要被吓死了。”

“哎哟好姐姐，我们就是对他好奇而已，哪算得上欺负他？”

余颂用勺子舀酸奶一口口喂进嘴里，听她们民族语混杂汉语聊八卦，索朗曲珍中途问了几句弟弟的事，余颂告诉她一切都好。

这里的人大多都有了孩子，要么就是在备孕，有个十九岁的女孩问做新手妈妈需要注意什么事，被七嘴八舌地告诉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孕期如何注意睡姿坐姿等等，麻烦事一大堆。

余颂听得头痛，想象自己怀孕后挺着肚子的模样，后怕地打了个寒噤。白玛看了眼人，没说话，但其他人不知道余颂抗拒生育，看出他的害怕后还出言鼓励他。

“别担心，其实生育过程很快的，而且等你怀了小孩，你自然就会生出母性。”

余颂问：“那万一他不喜欢我呢？”

“孩子都爱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大家宽慰他。

但余颂却想，这个孩子诞生于一个不想要他的妈妈的肚子，他有一个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乱七八糟，甚至对他会怀有恨意的母亲，这样对他的人生公平吗？

可是如果等孩子降生后再抛弃，那他跟次仁曾经做的事有什么区别？都是不负责任的人渣行为罢了。

所以绝对不能怀孕。余颂在心里又一次告诫自己，表面上却还笑得很开朗：“那就好，我很担心跟小孩的相处，毕竟我没做过妈妈。”

他很自然地融入了当地妇女们的聊天，只有白玛在旁边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余颂不动声色地演出一副期待孩童降生，向往做母亲的模样，心里倒吸了口凉气。

她沉默片刻，还是假装自然地参与了进去，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热情表示，等余颂以后有了小孩，她要做小孩的干妈，送他一份珍贵的大礼。

吃完午饭，余颂在女孩们的教导下玩会了骰子游戏，还懂得了如何做糌粑。他学习起来很认真，学得又很快，大家都愿意收他做小徒弟，恨不得把这些年会的技艺一股脑传授给人。

余颂沉浸在这样友好又纯净的氛围中，他能感觉出这群女孩并不是因为他是那森他们的妻子而就对他装出热情，只是真诚对他这个新加入的家人抱有善意，希望他能够在这片土地过得开心。

聚会散局时，余颂还有些恋恋不舍，直到白玛告诉他大家都会来吃饭，晚上还要再一起跳舞庆祝，余颂便又开始重新期待起来。

白玛要去厨房帮工，余颂帮不上什么忙，就被安排跟小孩儿坐一起，围着电视吃零食。有个女孩想吃苹果，余颂没什么事，就用苹果给她做了个兔子。

一只兔子很快吸引了所有目光，大家纷纷表示也想要，余颂就安排年纪最大的男孩拿了个盘子，把一篮的苹果都削成了兔子造型。

洛桑跟几个亲戚讲完话，要去厨房烧茶，刚下楼就看见余颂正认真地坐垃圾桶旁处理苹果。好几个小孩围他腿边，或者是趴他后背，看余颂手指灵活地把苹果切成稍厚的片，去了核把皮切人字。

孩子们一阵惊呼，盖过了电视里动画片的声音，而澄黄印花的盘子里，苹果兔子们被摆成V字形，头统一瞧着余颂，像都是他的跟班。

洛桑没忍住笑这年头小羊什么时候还能做兔子们的首领啦？

私设那边舅妈姑妈姨妈等等都是一样的称呼（阿姆），舅舅姑爷姨父也都一样（阿古），姆姆是老婆，妈妈就还是妈妈

余当然跟他爸爸不一样，余不是自愿做妈的。但除去原因，达成结果却是一样的，余就有点过不去这道坎。

第44章 你的眼神

快到晚餐的时间，客人们陆陆续续到来，不熟悉的面孔逐渐占据客厅，他们用民族语聊得热火朝天，余颂又成了混在陌生人堆里的小鸟，什么都听不懂，飞也不知道往哪飞。

直到萨杰过来说带人出去逛逛，才让余颂从这个尴尬的场面里解脱出来。他们去了户外划出的停车场，萨杰帮忙把客人开来的车都用抹布擦干净，余颂就坐在旁边跟他闲聊。

这次只待一天，余颂问：“来的人都是你们的亲戚吗？”

“大多数是，还有一些是家里几代都有来往的朋友。前天看唐卡时不是除了我们还有几家人在那边吗？今天他们也会到。”

余颂哦了一声：“那我坐哪？”

“到时候你跟白玛坐，女人男人不坐一张桌，我们要喝酒。”萨杰说。

余颂看他把连每辆车的车窗玻璃都擦得透明发亮，这个活干完，萨杰嫌热，解了上衣扣子露出胸腹，半个身子倚在车门。

夏苏家的三兄弟大概都喜欢运动，不然没办法解释他们的身体线条为什么都这么明显。余颂摸了把自己的肚子，他小腹的线条都是瘦出来的，胸也没肉，胳膊平直一道，几乎是皮直接包骨头。

萨杰看他若有所思，便心情很好地走近人，捏住自己衣服往两边一展开，把整个上半身躯干暴露在空气里。

余颂大惊，差点从草地上蹦起来：“你干嘛？”

“给你看呀，“萨杰还把肚子往前顶，“上手摸也可以，摸多久都行。”

余颂很无语：“你有的我都有，一个肚子有什么好看？”

萨杰单纯：“那你刚刚为什么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羡慕？”

余颂沉默了。

他有些气不过自己隐秘的情感被揭发，像测评猪肉似的摸了两把，说：“没那森的好。”

萨杰找借口：“大哥是体质天赋好，我们哼哧哼哧练一周，他几天就搞定。但这不代表我实用性比他差呀！”

他说完又意识到余颂没体会过他的实用性，只在那森和洛桑那边翻云覆雨好几回，跟他坦诚相见的次数都少得很。

果然，余颂说：“那你说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