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渠,三殿下的家臣。”卯卯疑惑道,“搜查你的人,竟是三殿下?”

三殿下?

不是吧……只凭耳朵就能认出家臣,得和老月豺熟到什么份上?前桥后知后觉地心生忐忑:卯卯和老月豺什么关系?自己不会上了贼船吧?

那个叫林渠的男子隔着轿子同卯卯说了几句话,果然是熟人,同样免检就决定放行。卯卯道了句谢,轿子便被抬起,她对前桥得逞地一笑,可轿子晃晃悠悠走了两步,突然又被林渠唤住。

卯卯紧张地听着轿子外的动静,前桥则盯着她:“怎么了?”

卯卯低声道:“他说轿夫今日看上去比往常更吃力,问里面除了我还有谁在。”

轿夫?前桥无语凝噎。加她一个能有多重,值得多吃力?卯卯家就没有靠谱的轿夫了吗,怎么总在拖后腿啊!

老金交谈了几句,显然没让对方满意,那林渠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责令卯卯停轿检查。这下没办法,只能祈求化妆技术奏效了,前桥尽量垂着视线,听到耳边卯卯掀帘子的声音。

夕阳从窗外透入,照亮侧脸的光明一次让前桥坐立不安,卯卯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柔和的声音好像抚平紧张的清风,也把对方的疑虑化解一空。最终林渠只是略看了看前桥,就向卯卯作揖,恭送轿子载着两人离去。

人声逐渐远去,两人同时松懈下来。卯卯道:“还好,还好……他还给我几分薄面。”

“卯卯,你和赵寿徵很熟吗?”

前桥盯着她的表情,卯卯则坦然道:“我确与三殿下相识已久,可这不意味着我会出卖你。”

前桥心情有些复杂。若非卯卯帮忙,自己不会顺利逃脱,可这若是骗取她信任的计策……她在兴国吃了不少亏,如今已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

“看,我家到啦。”

卯卯拍了拍她,将帘布抬起。前桥向轿外望去,见宅邸门口横匾上写着“平国公府”四字,愣愣转头看着卯卯。

4.

“平国公府?”

卯卯点头,也看向牌匾,语气略带惆怅:“那是我祖父传下来的封号了。”

若是国公府小姐,认得老月豺当属情理之中,可上次被恶霸刁难就太不合理了,哪有过得如此狼狈的国公府小姐?

卯卯道:“这府邸看着光鲜,封号也够响亮,可朱家三代单传,家父辞世又早,只留我一个独女。祖辈功业,就要以我为止了。”

轿子在院中停下,卯卯下了轿又去扶前桥,见她衣服下面还穿着粗布裤子,怪异得很,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对林渠说你是我姑母,来此参加典礼,还好他没细看,否则真要露馅。”她顿了顿,又道,“那日跟着你的两人是在家中吗?你既出不去,要不要我差人向他们报个平安?”

要不要呢?

前桥不免迟疑。若她同意,即是暴露余部位置,只要卯卯通风报信,老月豺可轻松将她们一网打尽。她不敢冒险,归根结底还是不太信任面前的女子。

“不必麻烦,我上轿时,有人看到了。他们有法子知晓我在何处。”

卯卯像是看穿她的顾虑,不再坚持,只邀她去厅房饮茶。前桥看着她家精美的室内陈设,终于藏不住心中疑惑。

“国公府的小姐再没落,也不至于被小混混逼得那么狼狈吧?”

卯卯执壶的手一顿,尴尬道:“那我若说实话……你可别生气。”

什么回答能让她生气?难道是卯卯自导自演?前桥说好不会生气,卯卯这才开口:“其实那日欺骗秀女、让人将我围住的男子,我认得他。不光认得,他还同我沾亲带故。”

啊?真是自导自演?!

卯卯眼睛瞟着前桥的反应,最终摊牌道:“唉,我不卖关子了,那人正是我表哥。”

“……”

前桥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合着救美戏码是一场配合?卯卯生怕她误会似地解释道:“先父去的早,母亲常与舅家来往,待表哥俨如己出。他能如此无法无天,正有深受溺爱纵容的缘故。我那日见他搭讪女子,想到他累累恶行,便悄悄跟着。抬轿子的两人被我派去舅舅家告状了,可他们还没到达,就被母亲留下,好一通盘问,耽误了行程。”

前桥心情复杂,见义勇为掺杂进血缘关系,无论怎样都会变味。“所以我找人把你哥打了……”

“是他活该的,”卯卯正色道,“若说我在这世上有什么厌恶之人,第一个就是他。他鼻青脸肿回家后,还向舅舅说我坏话,好在我娘听过轿夫禀告,知道是他行为不端,自食恶果。你可千万别提曾见过他的事,毕竟他们还是爱宠我表哥的。”

前桥还能说什么?只能叹道:“在这样一个家庭中长大,你也够不容易的。”卯卯则笑道:“没想到吧?我竟与这么坏的一个人是亲戚。”

“亲戚嘛,本来就不是你能选择的。”

卯卯感念地一笑:“谢谢。不过你又是怎么招惹到三殿下的呢?”

一提这个前桥就来气:“大概因为我倒了八辈子血霉吧。”

她仍旧观察着卯卯,见她一副担心之态,心道纵然她与敌人相熟,也帮她挡住了搜捕,如今寄人篱下,与其猜忌,倒不如将卯卯争取过来,便也不说老月豺的坏话,只把手腕上未愈的毒疮给她看。

卯卯瞪眼道:“这是……‘十二寸玉’?你中毒了!”

前桥一愣:“你知道这毒叫什么?”

“‘十二寸玉’,是禁中的毒药,我小时见过这个毒疮,也听祖母讲过一些事。”卯卯急道,“这毒一般被秘密赐予被处极刑的囚犯,令其倍受折磨而亡,你是怎么中毒的?”

“还不是多亏那个三殿下?”前桥咬牙道,“你还记得那日跟在我身后的两名男子吗?赵寿徵看上了其中一个,便给我下毒,以解药为要挟,迫他留在身旁……”

卯卯的五官都皱在了一块:“他竟好男风?!”

“……效力。”前桥大喘气,说出后两个字,又突然想起离开那日所见,犹豫道,“可也没准儿他已‘好过男风’了。”

“你中毒几日了?这毒若无解药,七日即会发作。”

前桥眼前一亮:“你有解药?”卯卯道:“这是禁药,我自然没有的。”

已经料到结果,前桥都没怎么失落,反而安慰她道:“中毒快整月了。放心,我找到了抑制毒性的方法,虽然不能根除,至少可保性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