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梁槐宁要嫁的正是谢家长房的嫡次子,在家族中行四。因着谢家几房人共居,因此子孙排序都是一起来的。

这位谢四郎君很是不一般,十三岁中了秀才,如今十九岁已中了进士,二甲第六名。

梁槐宁的长兄梁淮之当年与他一道求学的,俱在京兆大名鼎鼎的松鹤学院读书,交情颇深。

梁槐宁虽未见过谢四郎君其人,倒是听兄长提过其无论人品还是学识皆属上乘。

梁夫人原因着远嫁不甚放心,听长子这般说来,遂也安了些心。其实女子嫁人,除了门当户对,最紧要的就是对方人品,人品好才是真的好。

梁槐宁知道梁夫人心里头担忧什么,她素来是让家里省心的孩子,遂笑着道:“历来从闺阁娇宠的女儿到为人媳妇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娘当日远嫁自然深有体会。女儿虽不是顶顶聪慧面面俱到的人,可也会用心将日子过好。”

卢妈妈在一旁瞧着也不自觉露出笑意,她也是瞧着四娘子长大的,倒不是偏袒自家姑娘。

四娘子惯是与人为善,性子也好,做事颇有章程。

便说前两年帮着梁夫人管家,初上手料理家中事难保下头奴仆瞧她年纪轻,含了几分轻视的意思。

她不气也不恼,只教人将下头人做什么差事,做了多久,近些时候差事做的如何都一一记录下来,根据仆妇们的表现来,若是有做事出格或是不称职的便罚,这时候当然有下人不服,她倒也能将理由摆出来。

惩处是一方面,最紧要的还有奖励。对待奴仆就是这样,要奖惩得当,还要在适度的范围内能松弛些。

卢妈妈瞧着她帮衬着管家做的已经不错了,因此也是颇为欣慰,不免感叹四娘子到底是大了。

梁夫人听她这样说亦是动容,她点了点头缓缓道:“好在你兄长和嫂嫂都在京里,往后也能有个照应。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许多道理不说你也是明白的。”

“倒是惹得娘这会子伤感了,都是女儿的不是。”梁槐宁笑了笑,这时候适时岔开了话茬,“只说起来,三姐姐的亲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这阵子娘辛苦了。”

梁夫人轻轻摆了摆手,笑容淡了一些,“倒也不累,如今一桩桩都料理好了,往后无非是嫁妆之事上头打点一二,再便是她出阁那日宴请的酒席等等。”

梁家统共二子四女,其中二子皆是梁夫人所出。大姑奶奶,三娘子和尚且年幼的五娘子是庶出,对待三个庶女,梁夫人向来不偏不倚的,便比照着大姑奶奶当年出阁的嫁妆单子去添置即可。

母女俩说了一会子话,时候也就不早了,梁槐宁索性留下用了晚膳,过后才慢悠悠回到自己的小院中。

如今尚是四月初,梁若纤出阁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二。纳征过后,她便安安心心待在闺房里头开始绣荷包帕子了,梁夫人这边也将嫁妆七七八八打点的差不多了。

宋家的聘礼本就丰厚,她作为嫡母添了一份,老夫人添了一份,足足八十八抬嫁妆,便已经很看的过去了。

眼见着到了五月,天气渐渐热了些,日子本是无波无澜的过去,只要等到出阁之日便是了,却不想其中愣是出了岔子。

钟灵阁,梁槐宁正与五娘子芷音玩翻花绳,小丫头素来喜欢黏着她,倒也是因着家里姐妹少的缘故。

长姐比芷音年长了许多,待她记事的时候已经出嫁了,三姐姐素来脾气不好也不大搭理她,她与四姐姐便来往的十分亲厚了。

茗雾进来瞧了眼梁槐宁,梁槐宁遂笑着望向梁芷音,柔声细语道:“时候不早了,让翠儿陪你玩罢,四姐姐屋里头还有些事务要处置。”

芷音瞧了眼茗雾,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来,茗雾凑近些才开口:“方才宋家太太上门,说是家下老太太怕是不好了,想着将婚期往前头挪一挪,只是怕有些仓促了。”

梁槐宁微微蹙眉,“母亲现下在哪儿?”

“在老夫人的房中商议此事。若是宋家老太太真……三娘子的婚事铁定要耽搁下来了。”茗雾如是道。

梁槐宁心中了然,作为孙辈的宋二郎少不得要守孝,他的年岁不小了。再说梁若纤还比梁槐宁大一岁,自然不好多耽搁。

梁槐宁径直去了正院等候梁夫人回来,待到晚膳时候,梁夫人终于回了,面上带着些倦怠。

第二章

梁槐宁端起一碗软糯香甜的碧梗粥放在梁夫人身前,见她满面倦怠,偏生瞧见自己嘴角还撑着笑意,柔声细语道:“这时候怎么不在自己屋里歇息?用膳这起子小事自有丫鬟们来做,倒是累着你了。”

梁槐宁俏皮一笑道:“瞧娘说的,我只是吩咐一声又不需要做什么,哪里就累着了。再说,您知道女儿的心思。”

这时候过来,能为着什么呢?梁夫人只消一想便知道了,她在老夫人房中足足留了几个时辰便是在料理此事,妥帖了才回来。

“我与你祖母商议过了,宋太太的担忧不无道理,你三姐姐也十七了,再耽搁只怕蹉跎了年岁。”梁夫人悠悠叹了声,“好在嫁妆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宋家也自觉委屈了咱家,又添了许多东西预备明日送来,婚期便定在了六月初四,亦是良辰吉日。”

梁槐宁认真听着,不由得点头道:“如此看来,宋家也是深明大义,颇为体恤的人家。只是云小娘和三姐姐那边,娘可派人过去知会了?”

“自然,今日下午在你祖母房中时,便命人将云小娘请了来一同商议。我瞧着她倒是颇为高兴,连连应声,如此便也告知了你爹爹,正式定下了。”事情料理完,梁夫人也倍感松快。

梁若纤的亲事妥当了,她才能撒开手去料理梁槐宁的亲事。

前些时候谢家来信,商议好是下个月中来下聘,事情堆在了一起,未免令人头疼。

翌日天色大亮,内院丫鬟们听了管事妈妈们的训话,分别领了对牌钥匙去做事。

因得了梁夫人的吩咐,府中红灯笼纷纷挂起来了,喜字也张贴到了各个院落中,一派喜庆。

此刻的云小娘院中,梁若纤试穿过了喜服,她原就生得姿容秀丽,配上这华贵喜庆的衣裳,更是衬的人神采奕奕。

云小娘满脸笑意,瞧着瞧着眼中都水光潋滟,颇为欣慰道:“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啊,未免夜长梦多早些嫁过去也好,那宋家这样有诚意真心求娶,你往后的好日子真是一眼望不到头。”

梁若纤虽然心头隐有几分喜色,颇为骄矜道:“瞧小娘您说的,倒像是女儿巴巴盼着宋家求娶一般。我到底是伯府之女,想来还是他家高攀了呢。”

云小娘见女儿这般说,忙四下瞧瞧道:“好了,如今还敢将这样的话挂在嘴上。你是伯府出身不假,可人家又是家中嫡子,又考取了功名,前程一片大好,自然配得上你。”

“我为你筹划这许久,就是盼着你能找到一门好亲事。当日还眼巴巴瞧着那谢家的,旁人不知道怎么笑话咱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梁若纤想着心里头也不甚舒坦。她总念着谢家富贵,京兆簪缨世家,名门望族,可远不是宋家能比的,被云小娘一通骂才收了心思,如今知道是不可能,可心里还有些疙瘩在。

“那四妹妹就比我福气好,以后她要是做了诰命夫人,可是比家里姐妹都高一大截。到时候若是在我跟前耀武扬威,小娘,你说气不气人?”梁若纤忍不住想起梁槐宁的富贵日子,吃味道。

云小娘听了这话不免失笑,骂道:“她若是嫁给谢家郎君,往后自然是在京兆做自己的贵夫人。你如今尚且在潓州,若想到京兆去,还要瞧你未来的官人争不争气。依小娘看,你别再与四娘子针锋相对,她日后总归过得富贵日子的,与她作对,闹脾气没什么好处。”

她原是梁夫人的陪嫁丫鬟,那一年梁夫人远嫁到伯府时,她作为心腹很是得用。

可后来,梁夫人有了身孕要抬举小娘,她被那荣华富贵迷了眼便自告奋勇去,这往后日子是富贵了,可也与梁夫人渐渐离心。因着膝下仅有一女,伯爷对她也是恩宠平平,只得在后院落寞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