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享受着郭络罗氏女眷们的追捧,也就不在她如今那可怜的妹妹身上找不快了。

蔓萝静静的坐在那儿,似乎不习惯待在这样的场合中,仿佛周围的一切热闹都与她隔绝一般,长长的睫羽垂下,在眼下形成了小片的阴影,也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在场的注意力,看似都在有意的忽视她的存在,可偏偏还是会将余光注意力分出来一些,不由自主的留意着她的举动。

就像是世人在看到神明也会受伤,会陨落时那样,啊,原来之前需要仰望的也会落入尘埃啊。

蔓萝就是如此,她之前拥有的一切都那么那么的叫人艳羡,惊人的美貌。

就连自诩是美人的,同时出现,也会被她衬得黯淡无光。

那姿容就算没有入宫,也不曾明珠暗投,嫁人之后也过得和未出阁一样,不用辛苦操持中馈侍奉婆母和为彰显贤惠的为夫君纳妾,照顾管教庶子庶女,这些都与蔓萝无关,蔓萝就算鲜少露面,但都知道夫妻感情深厚。

一度让很多女眷们既是羡慕又是有点子意难平,现在再见蔓萝,如此境地。

除了感叹世事无常,就是有种微妙的快意了,若是蔓萝没有怀孕,怕是都能够凭借着美貌登上青云路的,现在是只能便宜了那位小郭络罗氏了。

这人的运道啊,就是这么玄妙,差那么一点,就会失之交臂。

顺遂了这么久,也终是要落入尘埃了。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各种含义的视线,恶意的,奚落的,怜悯的,惋惜的,一夕之间就仿佛所有的恶意都扑面而来。

蔓萝的额娘更是看在眼里揪心在心里,心中的那股念头越发坚定了。

为额娘的,总是要为女儿做打算的。

宜妃恰在这时,似乎才注意到蔓萝的不合群一样,状似体贴的解围让蔓萝回去好生把身体养好。

闻言,蔓萝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些,似乎因为要在这种令她不适应的境地中解脱出来,而下意识的松一口气,并未意识到宜妃的真正用意是在下驱逐令。

在场这么多的女眷,若是宜妃真当人病了得好好养着,就不会招人过来瞧了,而是自己去探望了,也好过大冷天的折腾一个怀着身子的。

现在又是让其提前退场,招之即去的。

无非是因为一会儿的场合,宜妃不希望蔓萝继续留在这里露面了。

琢磨出什么意思的人,见蔓萝并未意识到,想看好戏的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宜妃倒是忌惮防备得紧,被防备的当事人却是无所知觉的,反倒显得宜妃无形中落了下乘。

有种对方还没怎么,就已经有人很不得使出浑身解数的防备起来了,反倒是显得自个底气不足,露了怯了。

但众人心中想归想,面上却是没有表露出分毫,总归宜妃现在对于家族而言,是添光的。

蔓萝的额娘给蔓萝理了理斗篷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又让人将温度有些不够了的手炉换了个热乎的,看着蔓萝的脸色还算好,才放心的目送着蔓萝离开。

宜妃还让人送了蔓萝出去,是宜妃身边带出来的宫女,那宫女引路离开的方向却不是一开始蔓萝来时的方向,而是让蔓萝从另一条小道离开,还送了一段路看着人往这边走,而不是走正路回去才返回去。

蔓萝的身边的丫鬟是从小养在府里的家生子,随着小姐陪嫁过去舒穆禄氏的,连带着回来也是一道回来,很是伶俐能干,不仅是因为宜妃身边宫女的轻慢态度,更似瞧出了什么,心中不免生怒,却又不得不忍下。

见小姐心神也不在意回去到底走哪一条路回去,只能忍住没说些扫兴的话,点破了反倒让小姐心里难受。

只是对宜妃是那点子防备的伎俩十分瞧不上。

这条小道因着平时走得人少,倒是十分安静,在凛冽的冬日,显得萧条荒凉,那一抹白在一片晦暗萧瑟中缓步走来时,背后的萧瑟反倒成了她陪衬,在凛冽单调的寒冬中,如雪后初晴一样惊艳。

让原本改道为了图清净改道往小径走的某人还未走近,本是随意一撇,转而又凝神认真看去,忍不住晃了一下神,心中微动,似想到了什么,脚下步伐未停,想要走近看清些。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蔓萝,被丫鬟搀扶着的手臂被微微用力捏了捏,“小姐。”语气也有些不对劲,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刚要询问怎么了,便感到一道强烈的,难以忽视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抬眼望去,入目小道十几步开外,有一道身姿挺拔的身影,对方负手在后,目光直直的看向蔓萝,毫不避讳的与之对视,幽深的眼眸,一股极强的侵略感扑面而来。

看得蔓萝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不悦浮现在了她那张娇花般的面容上,目光纯净澄明,任是无情也动人。

[3]第 3 章

短暂的静默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眉眼间有些厌烦和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没有上前询问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就连雪白的斗篷轻扬的弧度好似格外的吸引人。

她瞪人的时候原本还清冷淡漠眉眼在那瞬间灵动了起来,但转瞬即逝,眼见着人刚看到,转身就要离开,被美人这瞪得一眼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康熙下意识的就追了上去。

“等等。”

因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蔓萝也跟着加快了速度走得有些急,想要甩开人。

这里的小径平日里都不是怎么来的,所以下人扫雪也不是扫得那么仔细,走快了很可能会打滑,蔓萝方才缓步走也是如此。

只是现在因为有些着急慌乱,走快了些,脚下一滑,“啊!”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滑倒,被康熙一把捞到了怀里。

手炉被主人松开,砸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康熙披着玄色暗纹的大氅,将一身披着雪白斗篷的人捞到怀里时,像是拢住了一捧纯白到了极点的雪。

黑白交织,极强反差的鲜明对比。

怀里的人脸上还带着残存的惊吓,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额头出了细密的白毛汗,眼里还有后怕和泛起的泪意,眸子雾蒙蒙的凝聚着泪光,我见犹怜同时,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恶劣的,最原始的破坏欲。

让人忍不住想,这双眼睛哭出来的时候,会不会更漂亮了。

这么想着,视线落在美人泛红的眼眶,手指便已经在她泛红的眼尾处划过,带走了那溢出来的泪珠。

触手如丝绸般柔滑,跟快嫩豆腐似的,纵使手上的动作已经放轻,那玉做似的凝脂白,还是泛起微微的红痕,男人眸色暗了一瞬,莫名的笑了一下,真真就是娇得很。

怀里的人回过神显然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气恼得苍白的脸都有血色了,“放开我!”抬手就要推人,也不看看方才是谁免了她摔跤之苦,立马就翻脸了。

只是两只手推搡的那点力道在康熙看来就跟小猫差不多,香气随风扑鼻,极淡,着腰的忍不住紧了些,想要嗅得更清楚些。

因为贴近,即便冬日穿的衣裳有些厚,怀中那个娇人袖口里藏了什么有些硌,还没等康熙细想,“滚开!你也是个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