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苦的女儿却是喂一勺也不用哄上许久才张口,只一口一口安静的喝了。
美妇人见了既心疼又难过,摸着她的小脸正要说乖了,结果就见蔓蔓猛地扭头趴在床沿边将刚刚的药都吐了出来,吐得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倒在一边没了动静。
把美妇人吓得肝胆俱裂,不顾仪态让人赶紧把大夫叫来,又是一阵慌乱,一番折腾,这人才昏睡过去。
美妇人坐在床沿边守着,得知夫君正忙着皇上东巡接驾,随行的三位后妃中还有宜妃,正紧着安排一系列的接圣驾和贵人娘娘的事宜,去了侧福晋那儿,不能过来看女儿时,沉默了许久。
静静的看着女儿睡梦中都还在不安的蹙着眉头,她抬手轻轻的在女儿眉心抚着,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康熙二十一年二月
康熙第二次东巡盛京祭祖,在宜妃父亲三官保第宅驻跸,无论是对郭络罗氏还是宜妃都是莫大的荣幸。
宜妃也得知了影响族中女眷和未出阁女儿家名声的事,以及家族的打算。
心中虽然不快,但到底是为了家族着想,也愿意到时候配合在皇上面前提及一二引荐。
这也是因着人选是族中的另一位小郭络罗氏,而不是蔓萝,宜妃才这般快的同意了。
否则若是换了蔓萝,宜妃定然不会如此快松口的,帮扶一下家族照拂个新寡的妹妹倒是可以,可不是给自己找个威胁对手的!
小郭络罗氏也是个带着风韵的美人,有着郭络罗氏长相的艳丽,只是比起宜妃的明艳动人,这位小郭络罗氏就只能算是别有风韵,在气质上另辟蹊径了,算不上什么难得的美人。
所以即便入宫,就身份上就越不过她的,翻不出宜妃的手心,比不过宜妃的,对宜妃威胁不大,所以宜妃虽有不快,但也能为着家族松口。
得知蔓萝怀有遗腹子时,宜妃才算是放了心。
她是知道家族看着蔓萝绝对会有别的心思的。
可惜了,恩爱的夫君就这么早早病逝了,留下她这个娇花一样的妹妹,还怀着孩子,可如何是好啊。
宜妃嘴上说着惋惜的话,为了彰显姐妹情,还让人请蔓萝过来打算好好慰问一番,也让新寡的妹妹早早走出亡夫的悲伤才是。
以宜妃如今的身份地位,这样做也是惦记着妹妹了,旁人知道了还得说宜妃如今地位了,还能如此记挂姐妹,当真是对方的荣幸了。
毕竟女眷们都是要过来为表尊敬,这身份不同了,是要过来拜见的。
只是蔓萝的情况也知道,一直在养着,过来难免有些不合适,只是不曾想宜妃竟然提了出来,也不好驳回了宜妃的话。
几位嫂子见着婆母明显有些不好的脸色,心下暗道不好。
宜妃此时却是惯会用爽利当做戳人心的挡箭牌,一点不觉自己在有意为难,就算说话戳到人心窝子了,也能用说话直爽惯了来解释,在皇上面前是真的爽利,但对后宫其他人来说就是刀子嘴了。
都是女人,那点子心思谁能不懂宜妃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是如今身份地位不同,得捧着宜妃,又不能让婆母下不来台,只能小心的打着圆场,差人去请了蔓萝过来。
宜妃如今确实是风光得意的,只是每每总会对于未入宫前,被蔓萝压着一头,心中一直有些耿耿于怀,就连入宫也是因为她年岁正合适,蔓萝即便入宫不养几年是没法侍寝的,才轮到了她。
到了小选年纪的蔓萝,她费心让其落了选回去,她还能高嫁给舒穆禄氏这个满族大姓的夫君,还不是旁系。
宜妃有时也会让人打听蔓萝嫁人后过得如何,只是在得知夫妻感情甚笃,还不纳二色,身边干净得很,就一心守着蔓萝,便发了通火便让人不准再去打听,也不准再提及。
没成想,现如今,落到了蔓萝也落到了这番境地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一时得意不算什么,这日子还是得往长远来看才行啊。
宜妃面上说着惋惜,心中却是舒心极了,好像心中一直憋着的那口闷气,终于是散了开来。
宜妃冷眼瞧着一身素服的蔓萝对着她行礼,在她那张任是无情也动人的脸上停留了好几息,见蔓萝身子蹲礼而有些微微晃动时,才屈尊降贵般开了口叫起,然后以示亲近的让人嫡母身边赐座。
蔓萝只是一身素服,头上戴了两只银钗和娟白的珠花,白色的发带环绕着发髻,身上没有一点亮色,不施粉黛却更显出清理脱俗纯净,这样得天独厚的脸,就连那一身素白到了极点的衣服,都将她衬得浑身透着破碎的美感。
就这么将在场精心打扮收拾过的人轻易比了下去。
就连单独看时,明艳动人的宜妃,微挑的眼尾都带着风情,此时也显得落了俗。
宜妃缓缓吐出一口气,掩住眼底的情绪,扬起精致的嘴角弧度,“母亲很是担心你,瞧都清瘦成什么样了,蔓萝,你要想开些,总归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就算孩子阿玛……阿瞧我这嘴。”
宜妃说着像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又提起了蔓萝的正伤心的事。
很是生硬的改口道,“你啊,将孩子好好生下来,往后也算能聊以慰藉了。”
这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因为谁都知道,就算蔓萝把孩子生下来也是不能养在身边,而是要将其送回去舒穆禄氏养着的。
而蔓萝也不会一直留在郭络罗家中,只待养好身体便会被二嫁出去。
与深爱夫君生下来的孩子从此分离,想见一面都难。
支撑着自己度过丧夫悲伤的孩子,在生下来后却不能带在身边,不亚于在第二次夺走她的信念支柱。
郭络罗氏是留不住这个孩子的,也不会放任蔓萝从此寡居下去的。
宜妃如今的每句话都透着假惺惺的惋惜,也并未用心的去掩饰,否则依着宜妃在后宫修炼出来的演技,完全是可以能掩饰得很好的,但她并没有,有种刻意的感觉,似乎就是要让人知道。
蔓萝苍白的脸色闻言好似更白了些,脸上的神情也有些牵强,像是在费力掩饰着,却只是在做无用功。
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连掩饰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好,轻易就被人将她的牵强难过,看了个一清二楚。
从而在欣赏着蔓萝被戳中伤心事后强颜欢笑中得到一丝丝的快意。
瞧这我见犹怜的神情,真可怜啊,宜妃在心中感叹着,这也是宜妃知道蔓萝回来后,还特意叫人过来的用意,不亲眼看到,如何能让宜妃散了心中一直憋着的郁气呢。
随后便不再关注蔓萝,毕竟再说下去,就显得她做得过于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