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守十年。
同一批去守皇陵的,如今被兖王下令放出时,都死的死疯的疯残的残,不堪用了。能好生生站着伺候的,唯有刘顺一人。
从前那刘顺在昭阳宫也不个不得脸的洒扫太监,否则当年也不能够侥幸留有一命。但今日,在被势盛归的兖王亲自下令放回后,刘顺注定会乘势上了。
鹿衡玉告诉,如今宫里宫外的见刘顺,皆会尊称一句刘大监,提醒让万不可称呼错了,小心对方记恨。
陈今昭自明白。别看宫里的太监面上都笑呵呵的,但谁知其内心里都在些,尤其在皇陵苦熬十年的位刘大监,十年光载不见天日,受尽磋磨,指不定心里会有些扭曲。
所以对般的人物,自要小心注意,轻易不要得罪。
第9章第 9 章:昭明殿
菜五味,摄政王摆驾离开了。
恭送王驾离去后,宴会中的气氛更前所未有的热络。
林大人的身边也愈发热闹了,连中低官阶的官员也都陆陆续续去敬酒,众星拱月般将其拥簇中央。
眼见着翰林院赵掌院携院内上下官员,朝那林大人方向浩荡去,陈今昭与鹿衡玉也赶忙将杯盏斟满酒水,端着酒杯身,匆匆绕食案自觉缀在队尾。
林大人与赵掌院叙上两句场面话,后对其后众官员照例勉励一番。值得一提的,勉励的话语里有半句竟单独给予沈砚沈修撰的,听在众人耳中,无疑透有栽培之意。
其人的目光,或多或少的隐晦看向另外二杰。
从前三杰同被群臣打压、孤立,如今其中一人却被未首辅单独提挈,不知另外两人会如何作。
待见了两人闷葫芦般低着脑袋没反应,众官员暗骂句木头桩子,也自觉无趣的别眼不再关注。
赵掌院收回目光,对此不置一词。
,三杰刚入朝那会,朝臣对抱有期待的。虽探花与榜眼先帝破格提拔,但好歹也实打实的两榜进士,才学才干必也不差,值得拉拢的好苗子。
但快发现,三人一个赛一个的清傲自负、油盐不进!先有探花郎,上犯官场忌讳,不收下面的炭火孝敬;后有状元郎,行事作风更胜一筹,刚入翰林呈本直接越通政司直达天听,抨击宦官招权纳贿、大肆索取铺垫费,越权请圣上下旨查办。
初出茅庐的二子,一出手直接将朝官得罪个遍,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至于那鹿榜眼,虽无出格激进之行事,但却个不识好歹的。其外祖家豪富,人也大方识趣,初朝官对其印象好,已有派系打将其拉拢,好生提携一番。
但不知从哪日,突然变得鲁钝。
不仅孝敬上峰的供奉日渐稀薄,连年节拜礼都几乎没多少表示。不没有朝官暗下提点要遵循官场规矩,要学会打点,如此才能将路走宽走远。可几番暗示却犹似听不懂,依旧我行我素,至最后,甚至学了探花郎的穷酸做派。
两年,那三杰各类场合的随礼几乎一言可蔽之
状元郎的墨宝、榜眼的书籍、探花郎的画。
试问,上官家的墙壁,可缺那上不得台面的字画了?上官家的书架上,可缺那平平无奇的几本书了?
如此离经叛道又不识好歹的三人,不孤立孤立谁?
若不身上带着三杰名头,不好打先帝的脸面,恨不得即刻将驱逐出京,发配苦寒之地,眼不见为净。
翰林院的赵掌院也寒门子弟出身,知道寒门考出个探花郎有多么不易,因此对同样家世不显的陈探花有些同理之心。
以为对方初入官场,尚存赤子之心,不知仕途艰险,所以刚开始私下语重心长的劝其和光同尘,莫要特立独行自绝前程。
直待听对方纠结的搬出了成武年间的律法。
成武年间订的的律法,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拿太初年间事?况收炭火孝敬本朝为官约定俗成的事,上至一品大员下末品小官皆行事如此,如今非要以律法约束己身特立独行,那敢情满朝文武遵纪守法,吾等都乱臣贼子人人得诛之?
要真按成武年间的律法,官员贪墨超十两要被剥皮萱草挂在城门,一年收的孝敬不知有多少个十两了,照法,那一年不得被剥个十回皮挂上去呗?
当时脑中穿梭了诸多念头,极度怀疑对方讥诮,抑或存有意。
不由暗恨,心道爱收不收,早晚将其踢出京官队伍!
陈今昭并不知道旁人在一瞬间的思绪万千,随翰林院众人敬完酒后,与鹿衡玉重新回了座上继续饮酒吃菜。
不多时,沈砚于的右侧落座归位。
两人往背对的方向各自侧身,互视对方为无物。
自打有了三杰美名,三的排位从排在一,无论上朝站位也好入宴落座也罢,都并肩立、坐。好似那排位的礼官看不如今官阶有别,更看不沈砚与俩相互的排斥几乎突破天际。
让陈今昭尤为不忿的,并肩也罢了,但好歹按顺序啊!该居中列位的不应榜眼吗。
鹿衡玉迟疑了会,自袖口偷偷掏出了个小巧铜镜,悄摸照了照,却也没瞧见脸上沾油渍。怪哉,刚陈今昭那般看作甚。
又兀自照了又照,方心满意足的将小圆镜重新放回袖口。
宫中建有“十王府”供藩王居住,其中的昭明殿摄政王曾经的居所。昭明殿明显区隔与其王邸崇阁,九脊重檐,玄玉作础,尽显天潢气数。同时又与昭阳殿的殿名遥相呼应,由此可见文帝对母子的偏爱。
此刻殿内烟雾缭绕,大殿前方设有香案,供奉鲜活果品。中央则摆放了一樽汉白玉砌筑的化纸炉,其上边缘镶嵌金边,炉身表面雕刻有祥云、龙凤纹饰。
会化纸炉里燃着已烧至一半的纸扎人,幽暗的火光映得坐在炉前之人的脸忽明忽暗。
殿外静候的公孙桓,待被宫监宣召,整整衣冠趋步入殿,垂手化纸炉前,低语唤道:“主公。”
“称呼该换了,既已入京都,那便少不得入乡随俗。标新立异,总归不妥当。” 姬寅礼抬手,示意在旁落座。
“殿下的,桓思虑不周了。”
公孙桓从善如流,挨着椅子侧身轻坐下,方继续道,“自打殿下的王驾离去,御苑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您离开的会功夫,林大人那边愈发花团锦簇了。”
姬寅礼笑了下,问:“文臣僚属之质,汝今夜可明乎?”
“桓今方悟矣。” 公孙桓叹气,脸色微微难看,“纵使平日派系林立、各自为政,但底翰苑连枝,台阁诸公皆终归于士林党。关键时候,众口同声、行事默契,宛如铜浇铁铸不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