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傅启泽嘴里问到答案,此行已经没有什么继续的必要,“我要回去。”
傅启泽笑意顿了下,若无其事的:“回哪里?”
“福尔曼公学,或者警署,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叶浔说。
千里迢迢赶来福尔曼,得到的又是两句拒绝。
果然是叶浔的作风。
“看完烟花,我送你回去。”傅启泽语气不变,他格外强硬地握住叶浔的手腕,不容叶浔反抗、躲闪,“焰火表演很快就会结束,十分钟,我只要你十分钟。”
叶浔与他对视。
面前这双浅金色眼睛同样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们有十天没见所以,十分钟。”
叶浔挥开他的手,看向窗外,前后环绕的几辆普通面包车里都载着傅启泽的私人保镖。
离开了学校,他更能清楚的明白身份与阶级上的天差地别。
圣德尔学院尚有理事会作为高悬在头顶的监督机构,规划出安全范围。然而社会没有监管者,他也只不过是联盟小城里一名平平无奇的普通市民。
在学院,他和纪彻四人的关系是普通同学。
在社会,这四人之于他,是该敬而远之、标清界限的烫手山芋。
驶向山顶的路一片坦荡,叶浔在心里想家里有没有受到袭击。西林街区是三等街区,去年寒假安保公司可以竭力与AEO组织周旋,不知道今年如何。
他银行卡里可动用的资金还有五万,到时候转给苏婉,让苏婉看着采买家具和食物,王知安作为政府事务官,应该有福利优惠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有政府愿意兜底,一切都不算糟。
逐渐有些入神,叶浔表情不变,却已经对接下来的暑假有了基本计划。
傅启泽最恨他这副表情,连反抗也显得寥寥,像块泡在冰水里的石头,棱角过于尖锐分明,又浸泡在沉默的表象下。
紧绷的气氛令司机频频看向后视镜。
两人中间的过道好似楚河汉界,终于,先退一步的是傅启泽,“……调头。”
他阴着脸说。
司机识趣地打起双闪,示意情况有变。
于是其他数辆面包车形成包围圈,随轿车返回福尔曼市区。
下山的路两侧丛林幽深,空调暖风适宜,叶浔倚靠着车窗、微垂下眼,是困倦的模样,但神智始终清醒。
某一时刻,有星火灼烧天空,烟花绚烂,五彩斑斓,璀璨的光芒如若万花筒,映在车窗上、也映在叶浔漆黑的眼底。
“砰”
是非常盛大美丽的一副画面。
“烟花,”身边响起傅启泽不冷不淡的声音,“路上也能看。”
山风拂面,那阵“砰砰”绽放的声响也随着城区里的炮音,混合成不和谐的乐曲。
下午五点四十分,联盟第三十四军正式进入福尔曼城区。
坦克、跑车、步兵营,仍在城区停留的AEO成员身披绿色旗帜,抛掷闪光弹燃.烧弹的叛党也被抓了个正着,有激烈反抗的叛党冲向运兵车,而后在一片振起的灰尘中,无声消失。
轿车便停在半山腰,风中带来浓郁的硝烟气味。
叶浔不知道这股气味来自烟花,还是远处的火.器。
“福尔曼市区,有多少AEO成员和叛党。”他问。
“很多,”傅启泽回答他,“真正的市民已经躲进临时救济所,现在还在市区游行示威的都是叛党。”
叶浔:“从去年寒假到现在,已经是第二次了。”
“只要A-1矿区还有利可图,接下来的福尔曼就不会平静。”傅启泽道,“联盟历史上依托资源发展的小城据粗略统计有三百座。接下来十年,将是福尔曼的发展黄金期,政治、经济、资源再生,我记得你哥哥在市政府工作”
叶浔倏然转头看来,眼神很冷、很亮,“别打我家人的主意。”
傅启泽与他对视,良久,才忍不住勾了下唇,懒洋洋地靠着座椅,歪着头道:“我是想说,你哥哥只是一名事务官,不要好高骛远,好好工作,在发展黄金期他能挣很多人脉和钱财。”
叶浔径直下了车,山风吹起他的衣摆,他还穿着福尔曼公学的常服,胸前绣有福尔曼公学徽章。
傅启泽啧了声,似乎低低感慨了句“什么破衣服”,随后与他一同看向远处的城市,火光四起、浓烟滚滚,道路上坦克、炮车开道,起严肃的震慑作用。
“……本来不想让你看见这些。”他声音有了些懊悔烦闷。
按正常计划,两人现在本该在山顶欣赏烟花瀑布和美景,待一切恢复如常,叶浔便可以回到安全的福尔曼。
叶浔道:“已经看见了。”
长达十分钟的巡逻与戒严,叛党在枪.林弹雨和坦克的威胁下溃不成军。远远的,福尔曼好似一座火城,中心街道两侧商铺碎了满地玻璃、货架。
轿车开了电台,美妙的乐曲与新闻主持人喜悦的声音交融,漂浮在耳畔:“现在是迦蓝时间六点整,夏宫晚宴即将开始,现在,请所有收看直播的民众,跟随维多利亚皇室的视角,观看这一场代表着和谐的焰火表演……”
头顶的烟火颜色渐变,炽热的红、明媚的黄、静谧的幽蓝,住在福尔曼郊区的市民走出家门,变换的光芒晃过他们的脸。
骚扰全城市民近十天的叛党、AEO组织,一切在象征和平的焰火表演下变得遥不可及。
就像傅启泽说的那样,政治、经济、资源加工,A-1矿区的再开发、叛党见缝插针的偷袭、AEO组织阻拦矿区开发的所有行动,书写了一段血与泪的历史。
福尔曼将经历一段时间的阵痛,而后浴火重生。
变革在联盟各个角落悄无声息的发生,福尔曼能获得关注也微乎其微原文里下半年那场轰轰烈烈、掀翻联盟政坛的蒙德州政变,或许也已经在暗中张开大网,只待另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