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1 / 1)

红衣心中惴惴的,也闭了口,倚在身后的软垫上,觉得这事真是迷雾重重:起初觉得不是绿袖,但那笔画上的说法她自己也不敢肯定;现在又有点疑绿袖了,可想想她那潜伏在赫契的“心上人”,又觉得不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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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袖回到家中,愈回想红衣的话,愈觉得后怕。

月余之前的场景在脑海中回荡不停,她颤抖着想着,在黑灯瞎火中拉开抽屉,将那只小小的竹管取了出来。

里面只有一张字条,写着她那日所历之事。此事她未告诉过任何人,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听上去实在太像无稽之谈。

原是想待那从西边飞来的鹰隼再度到来时,把这件事告诉那个人,问问他的意思的,现在……

她好像忽然有了点思路,隐约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院子里刮起疾风,风力之大,一下子撞开了窗子。绿袖惊了一跳,连忙去关窗,离窗户还有三五步远时,余光倏见寒光一闪,下意识地侧头一避,一枚银镖撞进墙中。

绿袖望着那飞镖杏目圆瞪,紧贴在墙半天没敢挪动,胸口几番起伏,终于冷静下来些许,小心翼翼地轻拨了一下窗户。

“吱”地一声轻响,窗户微阖上半扇。又闻“咔”地一声,一柄利剑刺窗而过,离她不过两寸距离,终惊得她尖叫出声:“啊”

门外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个不断。绿袖捂着嘴听着,不许自己再喊出来,却忍不住身子颤抖不已,忍了一会儿,竟硬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出来。

一定、一定是她……

她急喘着气,跌跌撞撞地蹭到门边,隔着门缝向外一窥夜色中,几人在院中过着招,其中两人是一袭黑衣,另两人则是飞鱼服。

禁军恰好来了?怎么会这么巧……

身上发抖得越来越厉害,一直发展到了能听见指节骨头轻响的地步。终于,两支利箭夹风疾至,禁军陡然一退,箭矢不偏不倚地取了那两个黑衣人的性命。

绿袖捂在嘴巴上的手尚未挪开,视线顺着门缝向上挪了挪,看到了院墙上的身影。

他们一并向这边走了过来,她却仍在惊恐中反应不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近,跪坐在地的身子却挪动不了半分。以致于为首一人猛地抬脚踹门时,门板迎面撞来,狠将她撞了个跟头。

“谁?”黑暗中的声音听着陌生,绿袖连缓了两口气,忙作应答:“大人,我、我叫绿袖……”

“绿袖?”那声音一愣,继而光火一亮,是有人划着火折子点亮了灯。几个禁军看清了她,连忙扶她起来,遂向院中道,“将军,绿袖姑娘无恙。”

席临川神色一松,举步踱进房中,睇视着绿袖,略一笑:“看来你还真知道点什么。”

他说着目光一扫,短滞了片刻后将那枚钉在墙上的飞镖取了下来:“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绿袖在惊魂未定中打了个寒噤,发白的嘴唇翕动,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为好。

“红衣很信你,我姑且也信所以,你若隐瞒什么,单凭你骗她这一条,我就一定要你的命。”他说着看向她,手指摩挲着将那银镖一擦,拭净镖上沾染的墙灰,“就告诉她我们晚到了一步,你被赫契的杀手暗杀了?”

☆、第95章 回想

如同禁军都尉府一贯有自己审讯的流程一般,席临川也一贯不待见那些个流程。

但凡遇上案件,尤其是涉及人命或是家国安危的案件,总归是尽快将实话问出来要紧。什么先软后硬、先礼后兵的规矩,在他看来皆不是必须。

掐住对方的软肋,而后问话便是恰好对绿袖也算得了解,将狠话提前说明后,席临川便悠哉哉地落了座,银镖丢在案上,接过禁军奉来的茶,就等她说话了。

“公子……”绿袖后颈发僵地稍一侧脸,就看到院中那两句尸体。夜色中虽看不到什么血迹,却挡不住那血腥气随风传过来。

她咬了咬唇:“我……我没有做通敌之事,我发誓……”

“我说了,我姑且信你。”席临川笑睇着她,“但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派杀手取你的命,总要有个原因。”

他说着眼睫微垂,一睃侧旁席位:“坐。”

绿袖战战兢兢地坐下,惊魂仍未定,双手使劲绞着裙摆,战栗道:“是、是有原因……一个多月前,我从竹韵馆回家,因知红衣随将军去珺山很久了,想顺路去席府打听打听,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着强缓了口气,贝齿咯咯作响着,又说:“那天天色很晚了,我就想从西边那侧门敲开门问问值夜的小厮便是,但到了那条巷子,正好看到几道黑影翻墙出来,我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躲,刀就抵到了脖子上,我才喊出来……”

席临川轻吸凉气:“从席府出来的?”

“嗯。”绿袖点点头,回思着昔日所见,目光被惊慌激得有点涣散,“他们说了几句话,只有最后一句是汉语、是对我说的……说‘姑娘运气不好,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是要杀你灭口?”旁边有禁军道,语中一顿,旋即蹙眉,“那怎么又没动手?”

“院子里有人叫住了他们。”她轻轻道,“那人说的是汉语,跟他们说不必要我的命,只要我别说出去便是了……于是那几个人又说,若我说出去,他们必会知道,定能再来取我的命。”

绿袖说着,不自觉地又看向屋外那两具尸体,几近崩溃道:“可是、可是我没有说……谁都没说!他们还是来了!我一直忍得很小心的!连对公子都不敢说、对红衣都没有提过!”

她显然是太慌了,口不择言起来,恐惧中只想把自己遭遇杀手的原因弄个清楚,席临川缓着气一喟,看向身边禁军:“去搜搜身。”

那禁军领命,便朝着院中的尸体去了。席临川起身走到矮柜边,取了茶盏茶叶,倒入热水沏出盏茶来,转身递给绿袖,又问:“院子里叫住他们的那人是谁,你可听得出来么?”

“我……”绿袖哑了一哑,低着头抿了口茶定神,“我不确定……只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但……”

她面上带着分明的犹豫和恐惧,似并非对那声音的猜测不够,更像是怕自己说了,会再度遭致杀身之祸。

“将军。”去院中搜身的禁军回到屋中,将几封信递给席临川,“从那几人身上搜到的。”

席临川目光微凝,伸手拆开草草一番,哑音冷笑,遂将几封信都交给了绿袖:“你自己看。”

绿袖怔然接过,刚定睛一看那熟悉的字迹,便惊得瞳孔骤缩:“不是我!”

“他们未能进屋见你,信又是从他们身上搜到的,你自能说不是你。”席临川循循笑着,手里复又执起那枚银镖,在案上一磕,“但你若死在这里了呢?”

那就是另一番接过了。

出了人命案,禁军必会立刻封了这处院子,检查蛛丝马迹。他们会在她房中搜到这些信,落款是她、自己相同,任谁都只能觉得是她写好而未及送出的。

她又已死,便死无对证,只能按照禁军的推测来。这通敌的罪名便背定了,谁杀的她都不重要就算查出是赫契人所为,此事也能有合理的解释:许是她泄露了什么,故而遭致灭口。

“大概是我今日传府中数人到镇抚司问话,惊动此人了。”席临川忖度着,缓缓道,“所以他急于将罪名安到被人头上,保自己脱净嫌隙你若还怕死不说,下回兴许就真要当替罪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