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些或真或假的传闻里，这位昱朝最尊贵的女人，皇帝的亲妹妹，朝阳长公主总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对象。

说实在的仇厌春，并未将那些香艳的传闻放在心上，毕竟她是切切实实见过明怀恩在尚书府受到的折磨，很难相信他会靠出卖自己走上权力顶峰。

她唯一在意，便是今日宴会，是她难得的出逃机会。

平日里伺候的人，或者说监视的人都不在身边，大家的关注度无一例外都放在长公主身上，她正好借此机会，在热闹欢庆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离开。

心中暗自盘算好计划后，仇厌春脸上禁不住浮现难得的笑容，那渴望已久的自由，终于唾手可得。

可她只顾着心中窃喜，全然没有发现，那张隐匿在暗处的脸，此时已悄悄蹙起眉头。

第21章 21

夜里，马蹄声停滞在郊外小路上，望着后方远去的光亮，仇厌春强压着心中酸涩，默然朝京城的方向重重一拜。

她到底还是没机会为娘养老送终，也到底违背了与明怀恩厮守扶持的初心。

「经此一别，余生难见，愿上苍庇佑娘亲长命百岁，二少爷得偿所愿！」

她的誓言方才落下，一道本不该出现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开，顿时将她惊诧在原地。

「厌春，你若走了，我该如何得偿所愿？」

看着从黑暗中走出的明怀恩，仇厌春只觉得脚下一阵发麻。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该......」

「我不该按照你的计划，正在府内饮酒作乐吗？」明怀恩唇角勾起一抹笑，眼中却不见半分笑意：「厌春，你是想这么说吧？」

「你早就知道我要走，今日之事，是你故意设计好的，就是为了引我入套！」

对于仇厌春的质问，明怀恩不置可否，只一步步抬脚逼近，令仇厌春颤抖着一步步后退，直到脊背重重地砸上树干，她这才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等待着雷霆之怒。

却不想，想象中的耳光并未落下，倒是一道温热贴上她的脸颊。

入目，便是明怀恩精致的面容，修长的手指正一方锦帕，替她一点点擦去脸颊的脏污。

「瞧你，真是不小心，你若是离了我可怎么活？」

仇厌春太了解他了，相比起无边的愤怒，他这般平静的模样，才是最折磨人的。

恐惧伴随着不甘涌上心头，仇厌春的泪水扑簌簌地下落，明怀恩此时却难得的耐心，一点点帮她拭去流下的泪。

直到泪水流干，娇嫩的脸颊留下淡淡红痕，明怀恩方从怀中摸出匣子，一点点细致地为她上好药膏。

「二少爷，你放我走吧！就当是看在从前在尚书府，咱俩相互扶持的份上......」

她的手无措的攀上明怀恩的臂膀，口不择言的开始诉说过往的情谊，却不想面前人听着她的话，面色一点点沉寂下去，甚至出言厉声打断。

「你还记得在尚书府的日子啊！你还记得咱俩相互扶持，相互慰藉，相伴终生啊！」

「可是，仇厌春，你是怎么对我的！？」话到最后，终究还是掩盖不住那点点哭腔：「这是第二次了，你要弃我于不顾......」

听着他颤抖的声声质问，仇厌春也忍不住泪眼婆娑，她也不知为何，他们竟然也走到今天这一步。

「厌春，跟我回去吧，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日后，我们一起孝敬娘亲，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抱歉......可是景骁他还在等我......」

仇厌春无措地别开眼，不忍心去看明怀恩眼中热切的情谊，以至于她错过了，那满满情谊一点点消逝的模样。

「裴！景！骁！」

明怀恩自方才起便一直在压抑的怒火，终于在听到“裴景骁”三个字后彻底爆发。

他死死地抵上仇厌春的唇，想将那恼人的名字一并撕碎，即便被撕咬的血液迸发，他还是不愿放开怀中人，任由鲜血蔓延在唇舌间。

「厌春，是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那些漕帮的败类，我就应该把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呸！我们漕帮才不是败类！」

被钳制在一旁的纶眉猛然开口反驳，却被明怀恩投射过来的目光生生钉在当场。

直到多年后，纶眉都还记得那个夜晚，月色皎皎下，面前过分精致的男人，如同地狱而来的厉鬼，只一眼就几乎将她凌迟。

「厌春，乖乖跟我回去吧，不然......」

纶眉凄惨的叫声响彻沉寂的夜，仇厌春看着那被一根根掰断的手指，忍不住要上前阻拦，却本人死死困在当场。

绝望伴随着孤寂的夜色落下，仇厌春失神又颤抖着被眼前人拥入怀中，任由那遍身的冰冷逐步冰封她的内心。

「放了她，我跟你回去。」

第22章 22

那夜过后，仇厌春彻底被幽禁。

莫说去见老夫人，就连东院的门她也出不了。

明怀恩自那日后，一次都未曾见她，安排来伺候的人，也无一人敢同她讲话，仇厌春知道，这就是明怀恩的惩罚。

她终日兴致缺缺，只能望着院内被填封的池塘，那几株早已枯败的荷花，一如她破烂败落的人生。

不过，除了没有自由，无人讲话外，明怀恩依旧对她无比关照，衣食供应不缺，名家字画，器具赏玩也一并周全，就算是她想听城南的戏，天桥的书，也有人及时安排。

到底，他还是对她狠不下心来。

夜里，丫头适时递来燕窝，口感顺滑，温度正好，她一口饮下，和衣而卧，望着夜空无边的星辰，她只落下深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