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看着小垠那样纯粹,干净的脸庞,我又慢慢凑近他,他躲开了,他捂住自己的嘴说:“刚刚被揍掉颗门牙,简简你不要凑过来,太难看了!”
说着他就跑进卫生间,反锁了门,流水声哗啦哗啦响起,留我一个人在客厅思索未来。
不过顾珩很快就找到我们,他把带有茉莉花香的外套披在我肩头,小垠被压制在不远处,我问顾珩会不会再次把我交给秦泓。
他愣愣地摇头。
我如今只能信他,别无选择,我请求他最后一件事,请他把小垠安全送回他父母身边。
至于我要被如何处置,我已不在乎了,我这一生缝缝补补都是他们所喜欢的剧情,来也好,留也罢,我都无所谓了。
只是当我与小垠分别,独自在屋中睡觉时,难免有些忐忑,我怕门一开,又是秦泓的脸,我怕再次成为他们权力游戏中的祭品。
我恍恍惚惚中睡去,再醒来,模糊中见到对面沙发上坐了个人,紧绷的神经使得我弹射起来,看到是顾珩后,我反而更紧张。
“你说过不会把我交给秦泓的。”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知道我曾经做错过很多事,但简简你放心,我以生命起誓,以后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了,包括秦家和柳家。”
我以为我听错。
“从这里回华国后,你就真正自由了,我会给你笔钱,让你去做你喜欢做的事,你从前不是想做律师吗,放手去做吧,只是以后要是在街头相遇,别装作不认识我。”
他努力想笑,最后却没笑得出来,我注视地毯上的花纹没有抬头看他一眼,门吱呀打开,他的声音再次传来:“简简,再见。”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那真是一大笔钱,我搬离B市,来到一座海滨城市定居,我没有去考取律师,这些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我把卡里大半的钱捐给希望小学,希望她们代替我有更好的未来。
眨眼过去三四个月,过往的人与事远离了我,我知道当初秦越退兵回家照顾老爷子和顾珩与林如意订婚皆是引蛇出洞的手段,心中也无波澜。
我换了新手机号,没人能找得到我,我偶尔能在报纸上见到那些人物的事迹,他们高楼起,宴宾客,好不快活,或许以后我与他们最大的联系莫过于此。
在我的小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春天来临,一定很美,说不定还会有蝴蝶光顾。
我的头疼好得七七八八,我就说吧,都是该死的男人们害得,我根本没有病,我唯一牵挂的是小垠,可我知道联系他就是在害他,所以我忍住了。
就在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就此度过时,来路不明的势力将我绑回B市。
颜
第0064章63颜
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是小垠的父母,他们向我表明来意,他们说小垠命不久矣,希望我能陪伴他最后一程。
我以为我听觉出现问题,疑惑地看着他们,可他们面容严肃,况且天下也绝不会有拿自己孩子生命开玩笑的父母。
只是,怎么会呢,就在我思索时,某些线索串连成线钻进我的脑海炸开来自幼流鼻血,逃亡时的高烧,和不经意间的咳嗽。
我好像被人丢进冰天雪地中,我奔跑起来,跑向这座别墅里的病房,我在其中见到了正在受苦的小垠。
他变得瘦骨嶙峋,面无血色,正朝着给他打针的护士发脾气,我听见他说疼,我没有忍住,一把推开门,上前抱住呆愣的小垠。
他揉了揉积蓄着眼泪的眼,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简简?”
我替他擦干泪,颤声回应他。
突然,他醒悟过来似的,反身躲进被子里,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带着哭腔道:“简简你出去!不要看我!”
我隔着被子呼唤他:“小垠,小垠,你不要怕,你记得我们私奔的时候吗,记得我们在美逃难的日子吗,对方的什么样子没见过呢,你不要把我当作负担,在我面前,你可以露出任何模样,好吗。”
许久,他从被子中露出脑袋,眼睛红通通的:“真的吗?”
“当然。”
说完,他扑进我的怀里哭,他控诉方才的护士把他的胳膊都扎青了,我说开除她,他才笑着睡去。
当晚我接到顾珩的电话,原来他不是找不到我,而是刻意忽视了我,他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他在电话那头说如果我不想卷入小垠的事,他可以帮助我离开。
我以为他不知道小垠病重的事,我也没有义务向他说明,因此我告诉他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劳他费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他说:“简简,晚安。”
顾珩是乌鸦嘴,那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好,深夜我被吵醒,披衣前往病房,小垠的父母围在他床边流泪,医生护士忙碌着,习以为常。
小垠被病痛折磨得说不出话,唯一能说出的话是“让我死”,我哄他吃了药,握着他的手给他唱歌,哄他睡觉。
他哭着对我说:“简简,我好疼……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像小时候那样陪我睡会儿觉。”
我记起从前他刚被我从秦泓手里救回来,很没有安全感,我拿他当小狗养,耐心非常,就陪着他,给他唱歌讲故事,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我就很开心。
如今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光了。
我咽下自胸膛升起的悲哀,侧卧在床榻,对小垠说你一定会痊愈,小垠把头枕在我的锁骨,懂事地点头。
“美人鱼游啊游,游啊游,最后被安琪儿簇拥着,升入天堂。”
“我死了以后也会升天堂吗?”
“会的,我会陪你一起。”
“可是不一定,”他说,“我那时候偷偷在顾珩那个讨厌鬼的茶杯里放了盐,他那么坏,万一让我下地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