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个点宋式玉应该还在讲学,我决定偷偷绕道讲学的暖阁去看他两眼这才是紧张刺激的偷情啊,偷偷摸摸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喟叹,故意留下一点只有你知道的暗号,那些情愫就变成心照不宣的事情。

天哪,我怎么也开始想乱七八糟了,被首辅大人传染了。

我一边在内心天人交战,一边下意识地屏退宫女,朝着暖阁的方向走,理论上宫廷里朝官是不能乱走的,但是我都做到这个位置了,还不让我乱走我这官不就是白做了吗。

暗戳戳地阳奉阴违一下宫规这种事情,我做起来连心理负担都没有。

我就看一眼就走哦。

我只是正巧路过而已哦。

我抚平身上裙子的褶皱,缓缓踏步到暖阁殿后面,顺着墙边半开的窗户缓缓往内看,宋式玉伏案写画着什么,按照我对他的了解,那必然不是什么政务之类的,估摸着他又在记话本灵感。

看过了,也就那样,差不多可以走了。我眨眨眼睛,正要迈步离开时,宋式玉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回过头来。

眼神冰冷而凌厉,但是和我对上视线以后,那些冷肃就尽数消去,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我应该也呆呆的。

我还呆呆站在原地,犹疑着是走还是留的时候,宋式玉就已经恢复了那副冷肃的模样,只见他朝着堂屋内说了什么,就站起身走出来。

他都走出来了,那还有什么可选择的。于是我站在原地低着头,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裙摆底下露出来的鞋尖,活像是做错了事情等着挨骂的孩子。

“身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宋式玉走出来,朝我身后看了看,“唔”了一声,“闲逛过来的?”

是偷偷来见我的吗?他的眼睛带着烛光似的暖融融的火,那团火这么问道。

“是啊,”我努力压抑住将要翘起来的嘴角,装得一本正经,“顺路带张折子给你,不要忘了处理。”

宋式玉估计以为这是个托词,实际上我没带东西,但是我确实从袖子里摸出一本折子递给他。他看着那张折子,看起来很不情愿地接下来了。

“行了,孟余的请假,给他批了就好。”我压低了声音,看着他接过那折子的不情愿样,都快笑出来了,哎哟这小子还有两副面孔呢,“你怎么就坐那写东西,不讲点什么?”

“不了吧,我能讲什么,太累了,没精力,”宋式玉松了一口气,释然地把那叠奏折收入袖中,“我问他们学到哪里了,然后直接考默写,省时又省力。”

“反正交上来也不是我改,”宋式玉摊手,“明天是谁来着?”

“哦,是我。”我说。

宋式玉沉默片刻:“我等下就收上来改掉。”

要不是他确实很忙,其实我很乐意看他吃瘪的模样:“算了吧,留着我改,你回去把票拟出了就万事大吉了。”

我都发话了,宋式玉就不拒绝了,他又开始左右四顾,然后凑过来怂恿:“皇宫里面,刺激加倍的,不亲一下吗?”

我朝他翻一个白眼:“被发现了就完蛋咯,当登徒子好歹看看场合。”

“横竖都是偷,都一样的。”宋式玉又开始说那种鼓动人心的话语了,“你不想试试吗?次辅大人。”

我看着天边暗沉下来的颜色,喉结上下滚动着:“……”

“下不为例……”我扶额,“虽然我估计也没有下次了。”

昏暗的黄昏,宫城的角落,还没有点起灯的时刻,实在是很适合一对关系见不得光的男女亲密。宋式玉抱着我,就像是我脱胎于他肋骨之间的血肉,而肋骨之间是心脏的位置。

一个刻意放慢节奏的亲吻,带着不为人知的渴望的,纯粹的,关于爱的,一个双方都很满意的吻。

“你看,”在我提着裙摆急匆匆往外跑的时候,宋式玉的话还回荡在脑海里:

“偷情嘛,就是刺激才有味。”

好好一个世家子,到底是哪里学来的流氓做派。

但是……他说得没错,确实很刺激。

和做权力赌博时带来的刺激感同样的火热强烈。

第二十四章

两个月后,宫里传来消息,文德帝病重。这算是好消息,普天同庆,大家都为这个混蛋领导要死了感到高兴,但是不能表现出来,比较遗憾。

你也不想被弹劾吧。

这事算是意料之中,文德帝感觉念经的时候力不从心,于是上了根千年人参补自己,可能是太补了,于是开始鼻血不止。第二天就已经只能躺在床上了。

太好了,他终于遭报应了,但是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于是宋式玉命令太医院用一切努力吊着他的命。

“他还没有立储呢。”文诗婧坐在内阁里面,有些忧愁,“好歹先下个诏啊。”

我摸了摸下巴,还有后手?都快死了还整这个。

在这两个月里,文德帝应该是有两个候选人的,就是我最初提出的晋王次子和魏王幼子,燕王世子我做了一下背调,发现人家喜欢男的,于是直接被排除在外,人家也挺硬气,被弹劾第二天就走了。

现在就剩下两个,如果我是文德帝,我会选哪一个?一定会选晋王的次子吧,不出彩,但是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做到这一步,我只能觉得他是故意的。

也可能他预判了我的预判,选了魏王幼子,但是这样正中我下怀。当然也有可能选别人,无所谓,我们的伪造圣旨会出手。

于是我们开始了鸡飞狗跳的七天。

第一天,魏王因为马上风死了,这事不太光彩,但是报上来了,孟余顶着身体压力每日加班,把葬仪流程赶出来了,魏王就这样平平淡淡葬了,燕王世子即位,安荣娴作为嫡母很好地控制住他了。

第三天,皇帝开始咳血不止,整个内阁开始想着怎么给他办葬礼,于是孟余作为专业人士继续筹备,大家忙得脚不沾地。文德帝也没个孩子,宫里也没有几个嫔妃,于是就只能上宫女侍疾,宫女还是福禄观的宫女,于是我们去见文德帝的时候他更有出气没进气了。

内阁每天派人去问皇帝,试图让皇帝好歹说点什么写个遗诏出来。但是皇帝一讲话就开始咳血,笔都拿不起来,遂作罢。于是只能疯狂地灌他药,看看能不能回光返照一下。

第四天,皇帝秘密召见我。

我走的时候有种一切都要结束的预感。这是文德三十四年冬,距离夏严倒台也才过了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