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地摧残了他,毁掉了他作为ALPHA的尊严,然后又要抛下他去和别人订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渣?!

“我之前不知道,但现在总算明白了,他一定要我割掉腺体的原因。”李天畅苦笑道,“他觉得这样我就离不开他了,以后他就算结婚,我也不得不继续跟着他……”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越来越低,“但我大概是没法忍受这种生活的,不如早点走了吧。”

“他什么时候订婚?我非得问问他不可!”闻秋依然是气不过,不甘心地想替他要个说法。

“明天。”

“明天?!”闻秋一惊,忽然打了个寒颤裴渡知道这件事吗?绝对知道,他和安云起本来就沆瀣一气。

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会做。

口口声声冠冕堂皇地说着要保护自己的员工,但本质上不过和安云起一路货色,只是他过去不曾看透那温柔的云雾里包裹着的冰冷的心。

“算了,没有必要。”李天畅拍了拍他捏紧的拳头,淡然道,“我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不能指望他什么。我家那里很漂亮,我还有房子和田地,也有力气,能养活自己,就在那里结束一生也很好。”

闻秋怔怔地听着,他早就发现李天畅远比自己清醒。但这份清醒的代价是什么?他一定也受了远比自己多的伤害,才会这样心如死灰。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他一言不发地坐下来,半晌才道:“你做得对,远离他们是对的。”

他们强大、冷酷又自私,不可能玩得过他们,在还能抽身的时候,一定要逃。

第二天,安云起的订婚宴如期举行,虽然有意办得很低调,但是安家和王家两个豪门大族联姻,怎能不掀起惊涛骇浪?

闻秋刷着朋友圈,他之前加过很多裴渡圈子里的朋友,显然他们都收到了邀请,去参加那场低调又豪奢的订婚仪式。一张张图片转播着热闹的现场,什么市长也出席了,将第一个发言为新人献上祝福;什么一桌酒席要多少多少万,葡萄酒来自哪个酒庄……

在那些图片的角落里,闻秋也看到了裴渡的身影,他穿着修身得体的正装,并不至于抢主角的风头,但依然帅得十分稳定。他仍旧是从容潇洒、风度翩翩,脸上挂着得体的社交微笑,看不出任何为情所伤的痕迹。

想到自己和李天畅这憔悴不堪的样子,闻秋就忍不住冷笑。

不过据朋友圈的直播,准新郎似乎也有点不在状态,一会儿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一会儿又搞起了失踪,让准新娘都提着裙摆四处寻找。

忽然,闻秋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赫然是安云起。闻秋的眉头一挑,接起了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安云起紧张的声音:“闻秋,你知道李天畅去哪里了吗?他今天本来应该出席的,但是我现在找不到他的人,他的手机也关机了……”

“出席?”闻秋冷笑着问,“出席什么?”

“当然是……咳、你知道的,今天是我的订婚宴。”安云起略有些尴尬地说。

白痴、蠢货、混账东西,居然让李天畅去参加订婚宴,有时候闻秋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心?闻秋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冷冷地说:“他去哪里我怎么知道?你不该问你自己吗。”

“我他妈你不要骗我了,他如果要走,肯定会告诉你。”安云起咬着牙放软了声调,“看在我帮你找过孩子的份上,你也帮我一回。我现在没法冷静,他不能就这么搞失踪,他答应过我不会走的!”

“啊,我的确知道,他对我说过他想要回老家。哦对了,他还对我说那是个美丽的地方,他想要在那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什么?!”安云起猛地扬起声调,“他说要自杀?!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你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阻止过?”

“那他还……”

“你能拦住一个完全绝望的人去赴死吗?反正我不能。”

“那你至少应该告诉我!”

“告诉你?怕他寻死的决心不强烈是吧?”闻秋不耐烦地说,“他应该是今天早上动身的,现在应该还没回到村子里,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就把电话一挂,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操”安云起对着嘟嘟的忙音,刹那间感觉天塌了一般,不,李天畅不会傻到去自杀,以前那么多磨难也没有打倒他……不不不,他那么喜欢自己,肯定没法忍受看他与别的女人订婚!

这所有的绝望堆积起来,再强悍的人也有垮掉的那一天,不能去赌那个最可怕的可能性,他不接受!

安云起心里十万火急,觉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他一把扯掉了礼服的领结,快步向外走去。司仪找了他半天,正好在门口逮住了他,连忙拉着他的袖子问:“安少,你要去哪里?嘉宾们都到齐了,仪式快要开始了!”

安云起清醒了一瞬,回望那辉煌壮丽的会场,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纸醉金迷的衣香鬓影,像是他前26年人生的缩影,他与生俱来地拥有这些,也理应继续这样潇洒挥霍无度。

但是如今这一切,在那个人面前都变成了沙子堆成的城堡,当真正的浪潮来临,便会垮塌溃散,最终留下的那枚闪闪发光的贝壳,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安云起一把推开司仪的手,快步向外走去,找到自己引擎盖上堆满香槟玫瑰的车,然后给裴渡打了个电话。

“你又想干什么?”裴渡在人心惶惶的会场中,已经嗅到了天下大乱的味道。

“好兄弟,我要去追求爱情了!”安云起深吸一口气,踩下了油门,“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

反正过去二十多年,他那不计后果的作风惹出了无数麻烦,裴渡经常会帮他收拾烂摊子,已经收拾出了丰富的经验。当然,事后也免不了被裴渡刻薄地冷嘲热讽,安云起也已经锻炼出了足够厚的脸皮。

谁知道这一次,裴渡并没有骂他,只是道:“去吧,这里交给我,不成功就别回来了。”

安云起一愣,忽然意识到他的确和以前有了许多改变,原来冷血动物在爱情里浸泡久了,也是能生出人类的感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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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云起一路紧踩油门,火急火燎,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绿柳子村。山路崎岖颠簸,九曲十八弯,他速度太快,险些在一个急转弯把自己飞出去,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追老婆太急而葬身山沟里的倒霉蛋。

村子里人烟凋敝,都是些没了牙的老头老太太坐在板凳上晒太阳,车子开了一段,就根本没有办法在羊肠小路上开下去了,安云起干脆弃了车,冲下去逮住一个老头就问:“你见到李天畅没?”

“李天畅?”老头莫名其妙,看到这个年轻英俊、来势汹汹的ALPHA还有些打怵,“俺不晓得啊……”

安云起立刻抛下他,转头去问下一个,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的。他今天是婚宴的盛装打扮,开了一辆花里胡哨的豪车,出现在这个闭塞的山村里,效果不亚于一颗从天而降的小行星。老头老太们都在背后议论纷纷,那些小脸小手脏兮兮的留守儿童们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像在动物园里看老虎,既好奇地想看新鲜,又害怕得不敢靠近。

安云起揪着头发,快要疯了。他怎么会想得到这破村子这么大,人家零零散散,都在不同的山头上。等他一家一家地找过去,要到什么时候?更何况天快黑了,李天畅要是想不开摸黑跳了,连尸首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想到那个可能性,他的拳头都要捏碎了,他有气到想要掐死那家伙的时候,可更多的时候只要看到他受伤心都会难过得一阵抽痛。

在绝望的寻找中,安云起脑子里忽然蹿出了一簇火花,他立刻冲进一户人家里,抓住一个老太太问道:“阿婆,你知不知道那个打拳赛的孤儿家在哪里?”

他想起来李天畅和他提过,他打小是孤儿,连名字都没有,是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有老板到山村里,专门去找他这样的孩子训练打黑拳,因为他们能吃苦,而且死了也没人在乎。他是ALPHA,体格好反应快,所以就被当做好苗子挑走了。

那个老太太果然知道,举起老树皮一样的手,颤颤巍巍地给他指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