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祁道凛发出困惑的鼻音。

祁道凝快活地笑起来:“点灯。”

祁道凛僵硬了一瞬,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

灯光亮起,祁道凝趴在榻边侧头看祁道凛接着去点下一盏灯,昏黄的灯光勾勒出祁道凛的曲线,她还赤裸着,圆润的肩、挺拔的背、丰腴的臀,被灯光映得仿佛勾了一层莹润的光泽,像透光的玉石一般,美得炫目。

灯光一盏一盏亮起,屋内亮如白昼,祁道凝适应了片刻,便看见祁道凛向她走来,胸乳微动,摇曳生姿,方才看不见的面目现下也能看清了。那是与她极相似的一张脸,只不过她自己是妩媚多情的,而祁道凛却是端庄淑丽的。自小便总有人赞她好看,可她总觉得阿姐才是更好看的那一个。虽是不同的风情,但分明是相似的五官轮廓,阿姐不愿意正视,可她却爱极了阿姐那张脸。真好看,想看她为自己失神,想看她为自己疯狂。

“有什么好看的?”祁道凛看她含笑的模样,嗔怪道。

“阿姐甚美。”她似饮了酒,曛曛然似笑非笑,目光直直地落在在祁道凛身上,脸庞、胸脯、腰腹、双腿……乃至腿间隐秘。

祁道凛叫她看得生恼,几步近前上榻,整个人压到她的背上。吻落在脊背上,而后变成啃噬,留下暧昧的红印。她心中是有气的,气祁道凝对她用计,气祁道凝戳破她的自欺欺人,也气自己没什么定力,气自己无能。

祁道凝从不掩饰床榻上的快活,喘息和呻吟婉转动人,勾得祁道凛乱了呼吸,她的手从她的臀后探入,触到了一手的湿润,她哼了一声,想叫祁道凝吃些教训,本想直接顶入三指,临到了却还是心软,并起两指,慢慢埋入深处,激起祁道凝一声娇吟。

“疼吗?”她伏在祁道凝耳边问道。

“不……无事……唔……”祁道凝喘着气回应她。

祁道凛便放心地动作起来,祁道凝喘息着攥住了她撑着自己身体的另一只手。

“阿姐……阿姐……”祁道凝的手攥得越来越紧,唤阿姐的声音越来越娇。她是不自觉地唤,却一遍一遍地提醒祁道凛自己在做什么。

她压着自己的阿妹在做违背人伦之事,她本该抗拒本该远离,但事实上,这个时候,她只想让阿凝发出更多更娇的声音。她才是那个罪孽深重、十恶不赦之人啊。

灯烛全都点上了,屋内亮堂得很,她能清晰得看到祁道凝因着极致快感而绷紧到发颤的肩胛骨,她俯下身将吻落下,压住了祁道凝难以自控的挣扎。

祁道凝几乎要喘不上气,她断断续续地唤,带着鼻音求:“阿姐……阿姐……我想看着你……”

祁道凛压着她把她送上高潮,安抚地亲吻她的侧脸,而后抽出手,将她翻过来。祁道凝仰倒在榻上,大口喘气,胸口起伏剧烈。祁道凛不说话,将她搂抱起来,靠在床头,自己跪坐在了她的两腿之间,这样祁道凝就能清楚地看见她。她将祁道凝的双腿架到肩头,将她压在床头,两指就着方才涌出的潮水再次顶入。

“啊……”好听的声音从祁道凝喉中溢出,叫祁道凛的神经跟着跃动。

祁道凛知道祁道凝想要什么。与她遮遮掩掩不同,祁道凝从不否认自己深爱着自己的阿姐,她喜欢在床榻之间看到祁道凛,她要确认在她身边与她欢好的人是祁道凛。

就着这样的姿势,她能看清祁道凛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也能看见那张脸上因着意乱情迷而生的红晕,才能看见那清亮的眼眸里因她而染上的疯狂与执拗。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清楚地看到,祁道凛深藏起来的不敢言说的爱意。

而这个姿势的祁道凛也能清晰地看到祁道凝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是快活还是痛苦是空虚还是满足。所有人都说祁道凝生得美艳,没有人知道,只有在自己榻上的祁道凝才是真正的风姿绰约、媚骨天成。这样的祁道凝,只有她知道。

第75章 流水

高云衢对楚州的暗涌并非一无所知,但总归是没有抓到把柄,便还是倾向于徐徐图之,对楚州上下的态度都还算缓和。但周诲的来访打乱了她原先的谋划。

周诲来访是在一个晚上,没有提前送上拜帖,这本就不太寻常。高云衢错愕之下,忙让高圆请她进来。

“省言怎么来了?”高云衢站起身相迎。

“诲见过大人,不请自来,还请大人不要见怪。”周诲拱手行礼。

“自然不会,我本就想寻省言说话了。”高云衢见她面上焦虑急切,便问,“这是怎么了?”

周诲叹了口气:“下官这是遇到难处了,特来寻大人讨个主意。”

高云衢请她坐了,示意高圆上茶。

“大人,下官是去岁年初到任楚州的。说来惭愧,下官不擅交际,与楚州同僚来往不多,许多事情并不清楚,可去年秋税下官还是参与了的,当时便觉不对,楚州征的税和送往京中的税出入有些大……下官往下头去看过,民怨也是不小……下官当时便觉困惑,朝廷年年给楚州减税,为何底下仍是这样?因此下官自去年冬日至今一直在琢磨此事,但处处受阻,太守给下官派了不少事务,下官也不便离开楚州,我便想着从架阁入手,核验数字,看能不能看出什么。”周诲从头讲来,高云衢听了她在楚州的遭遇就明白是她过于耿介,遭了楚州官场排挤,上下皆不欲叫她太过深入。

周诲喝了口茶水接着道:“可越瞧这数字越是对不上,田赋、丁税、盐铁获利似乎都有些问题。单说人丁,楚州户数人丁的数字皆是逐年增长的,可供征调的民夫却是逐年减少的,外流的人口虽也在增长,但似乎并没有那么多,那中间的缺口去了哪里呢?下官是越算越惊慌,幸好来的钦差是您,我也只能相信您了。”

楚州算是个流放地,到了楚州的官员皆觉得自己未来无望,最是苦痛的时候叫豪族趁虚而入,重金相贿又许以重利,轻易地便叫楚州官场为他们所用。只有一个周诲冥顽不化,最后还是太守窦齐想了个法子,分了大量的文书工作给她,将她绊在州府之中,叫她无暇在外头乱跑,自然也不会叫她发现了什么。谁知道周诲极擅长数算之法,离京之前又任过多年的户部给事中,对赋税数字极为敏感,竟真叫她从浩如烟海的架阁簿册中算出了一些问题。

“大人,我把有出入的数字都记下来了,皆在这里,您看看。”

周诲从袖袋中取出一本手札,交到高云衢手中,高云衢接过了手札仔细翻看起来,越看越心惊。范相推动新政本就是因着各地赋税混乱、中枢难以插手,高云衢也知地方上有些猫腻,却没想过楚州会做到这个程度。若按周诲查阅到的数字,楚州四成的庶民承担了整个楚州的赋税,已是极为惊骇的数字了,可朝廷并没有收到这么多的赋税,中间的缺口若都叫楚州豪族拿了,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而丁口的问题则更为严重,且不说收上多少丁税,关键是那些消失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高云衢指尖在手札上轻点,思索着道:“赋税的根本是人口,楚州的人又去了哪里呢?”

周诲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曾打探过下头积年老吏的口风,他们说,楚州自来就留不住人,要么离了楚州去了别的州府谋生,要么干脆便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土匪之患自古以来便是楚州人的切骨之痛。”

“离了楚州便得有户贴,官府有记录,流出没有那么多,那就该还在楚州。是做了豪族佃户?是散在了这群山之中?还是……两者皆有?”高云衢望向窗外的连绵群山,白日里若是天气晴朗,可以看到远处高山之顶的皑皑白雪,巍峨宏伟,蔚为壮观。这莽莽群山养出了大周最精锐的士兵,可若这些士兵藏在了这崇山峻岭之间,又会是怎样的累卵之危?

高云衢向来不惧以最坏的可能来进行筹谋,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范相、陛下都小看了楚州。她思忖了一阵,开口向外唤道:“阿圆,去请黎千户。”高圆在外头应了。高云衢又转向周诲道:“我已知晓了,楚州的局势恐怕比我们想的都要糟些。若我没有想错,你的身边也是有眼线的,我会请黎千户派几个武卒守在你身边,以防万一,你且护好自己。”

周诲一听方醒过神,惊出一身冷汗:“是下官想的简单了,下官今日贸然到访是否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应是无妨,我到底是代天巡狩,他们应是不敢对我做什么。”高云衢安抚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然而,哪怕是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高云衢也没想到楚州豪族能如此大胆。三日之后,高云衢在出城巡视官道之时,叫土匪劫了。楚州报与京中说的是山匪势大,高云衢及其护卫双拳难敌四手,一场乱战叫高云衢被虏了去。而实际却是,州府的内鬼在饭菜中下了药,令整队人马失了反击之力,山匪不费吹灰之力,将整队人马带回了山寨。祁家本意是直接将他们丢下山崖,做成劫财灭口的样子。但祁家在山寨的话事人祁成海,私底下是祁道凝的人,得了祁道凝的授意留了高云衢一行的性命,只囚着他们,对祁成鸣那边则报说已经得手。

高云衢醒来的时候便已被单独关在了这间柴房里。她被关了数日,每日里那位叫阿远的女郎会来一回给她送吃食,帮她打扫一下屋子,饭食不过混个半饱,稻草倒是会给她换些新鲜干净的。高云衢倚在墙边看她忙碌,这是她与这个地方唯一的交集,若有逃脱的机会怕就在她身上了。

“你读过书?”高云衢观察了她许久,手掌虽粗糙,却不是自小做活的一双手,只有指节有茧,是常年抄写留下的印记。世人总觉得读书人四体不勤,瞧着细皮嫩肉,清贵至极,可只有拿笔的那只手知道天寒砚冰、手指弗能屈伸*1之苦,指节上的笔茧诚实地记录下了她们负笈求学、寒窗苦读的无数个日夜。

“不曾。”阿远在忙,头也不抬。

“你指节上的茧,没有十年的执笔是留不下来的。”

阿远闻言短暂地停顿了活计,右手拇指不自觉地摸了摸指节上的痕迹。

高云衢见她有反应,便接着道:“日出即读,入夜秉烛,炽夏穷冬,无一日懈怠。假书笔录,趋百里执经问先达*1,至艰至难亦不言弃。那是浩瀚书海给你留下的勋奖。可又是什么让你背弃了曾经的自己?”

阿远终于停下了手里打扫的动作,直起身,回头看她:“你这样的贵人竟也知道那些苦楚吗?”

高云衢笑道:“学问不会因着你家中有钱便自己钻进你的脑子。再有钱财再有权势,那些书那些文章也是要一个字一个字地背下来的呀。而与之相对的,读过的书是骗不了人的。”

阿远没有接话,深深地看了高云衢一眼,那眼神无比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