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他只能说给赵池听。

赵池一脸懵的模样，虽然满脸不解，但还是朝那两个护卫挥挥手，然后才亦步亦趋跟在瑞王后头进了屋子。

这里头没开窗，那股靡靡的味道还没散去。赵池这个常年混迹花街柳巷的人却没有半点儿不适，他跟在瑞王屁股后头来回转，一边转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早知道应该给他多找几个机灵点儿的人来了，那灵儿嫩是嫩，就是太嫩了，没经过事儿，也不会伺候人......

瑞王从喉咙里挤出一道闷哼，脸上仿佛罩了一层乌云，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赵池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斜着坐在椅子上的瑞王，他不知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说要单独和自己说话，难道是看出来灵儿有什么不对的了？要是王爷质问自己......那他肯定要咬死不知道，反正自己就是个纨绔，京城上下，谁都清楚赵家世子爷是个混吃等死的，他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干这么多事儿！

“表哥，你这是怎么了呀？你说好端端来这一趟，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这事儿可不能赖在我头上啊，我都给你尽量安排好了！那灵儿也是你前儿个说喜欢的，为了留着她，我可花了不少银子呢。表哥你就算玩儿得不尽兴，也不能拿我开涮啊！”赵池心一横，拿出了平时的无赖样儿来，整个人往瑞王边上一坐，手脚伸开，活脱脱一副纨绔在世的样子。

他已经许久不曾叫瑞王表哥了，这一次他开口，喊得十分自然，就连瑞王都愣了愣。

“我也没说怪你，快坐好，你好歹也当着一官半职，在外头老这样，谁会服你。”瑞王眉头蹙起，神情却比方才松快了不少，“那个灵儿你都打点好了？”

“打点好了，表哥您放心，一点儿不该有的消息都不会传出去的！”赵池拍着胸脯打包票。

“照这么说，那丫头嘴巴也应该严实的很。”瑞王垂下眼，语气异常淡然。

赵池一怔，紧跟着笑起来，“那可不是，要是不严实，我也不敢让她过来伺候表哥啊。”

“严实就好。”瑞王抬起来眼，目光上下打量着赵池，只看得赵池心惊胆战，他这个王爷表哥如今在想什么，越发叫他看不透了！

“你安排安排，我要让她去伺候东宫那位。”片刻，瑞王带着几分兴奋，低声吩咐道。

赵池如遭雷劈，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刚要说什么，又强行吞了口唾沫，赶紧上前去噗通一下跪在瑞王跟前，痛哭流涕道，“不是，表哥，这地方是我的，你要是把东宫那位带过来，那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吗？！”

灵儿这样的身份，当然不可能进得了东宫。所以瑞王所谓的安排，只能是让太子出来，且不论他究竟能不能把人给带过来，赵池都不敢接下瑞王这个话。狮子老虎也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东宫那位万一真着了道，到时候上头一查，自己可就要成千古罪人了！

他就真是个傻子，也知道瑞王这话是万万答应不得的！

“表哥，亲亲表哥！算我求您了，这事儿可不能乱来！”赵池心慌意乱，灵儿到底和瑞王怎么说的，这人怎么就想着送女人给东宫那位了？他不应该是想着赶紧动手解决东宫吗？！

第511章 委屈的赵池

赵池求了半天，好好儿一个纵横京城无敌手的纨绔，此刻半点形象全无的跪在瑞王跟前求他三思，可瑞王却只是把自己的衣摆从他手上拽出来，指着他的脑袋道，“本王哪里乱来？难不成你也跟徐长理那老匹夫一样，觉得本王是个顾头不顾腚的蠢货？你当本王和你一样，二十来年的粮食都吃到了狗肚子里去，半分心眼儿没长？！”

“表哥......不对，王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我？”

赵池原本还因为这场算计对瑞王心怀了几分愧疚，不管怎么说，他和瑞王也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瑞王对他还算得上不错，他却要算计着把瑞王往错路上越推越远，这让赵池怎么都过不了心坎上的关，总觉得自己是个卑鄙小人。

因此他今儿还特意交代过灵儿，叫她拿出楼里教的本事，一定要把瑞王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哎，瑞王舒服了，也能纾解几分自己的愧疚吧。

可眼下，就当着他的面，他这位王爷表哥戳着他的脑袋骂他没心眼儿，赵池瞬间更难过了。只觉得自己也不该叫灵儿好好伺候瑞王的！他们可是表亲，从小到大，他什么都听瑞王的，连瑞王害得他们府上乱成一锅粥、害得他娘护国公夫人整日整日以泪洗面、甚至害得他不得不娶永安那个泼妇，他都没什么怨气。

打小，赵老夫人就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他和瑞王该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瑞王在宫里头处处被人欺负，他得帮着这位王爷表哥，赵老夫人的耳提面命和此刻瑞王狰狞的面容两相对比，刺得赵池脑袋一阵接一阵的疼。

“王爷，我说那些话，也都是为了王爷好。您就算对东宫有什么不满，也不能冒这个险啊......”赵池指了指自己，“您要是不在乎我也就罢了，可您总该想想自己吧？那灵儿，是您睡过的，您再把她送到东宫那位那里去，这成什么了？”

这兄弟俩共睡了一个妓女，关键这妓女还是自己找来的，赵池觉得要真闹到那个时候，那些所谓的老臣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行了！”瑞王显然没把赵池的话放在眼底，他自负聪明惯了，如今赵池这些话，落在他耳朵里，就和徐长理那些大道理没什么区别，“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瞻前顾后！这事不用你管，那个灵儿本王会让人处理，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去盯着东宫那头就是。”

赵池一噎，只觉得跟前的瑞王怎么看怎么陌生，明明当年都是能一起喝酒说话的表亲，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模样？

这样的瑞王，自大又癫狂，说出来的话让赵池略有些心寒，到底是顾念着这么些年的情谊，他还想再劝上两句，然而瑞王却已经起身往外头走了，“你不用跟着，把本王交代给你的事情做好就行。”

赵池愣在原地，原本踏出去的脚步跟着那句劝人的话齐齐憋了回来，等瞧不见瑞王的身影了，这才打了个寒噤，忙不迭招呼下人，“快，快去把消息告诉徐长理一声，让他赶紧找左相墨相孟太师商量商量！”

这话落下，他还没忘了让人把灵儿带到自己跟前来，他得好好问问那小蹄子到底和瑞王说了些什么，怎么就激得瑞王走了偏锋儿，非得坏了东宫和自己的名声不可。

瑞王出了赵池这座小院儿，心底的火气却没有半分歇下，他这人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一句自己不好，别人越说，他就越是觉得别人是故意要坏了他的好事儿。尤其是此刻，他越想越觉得自己那个法子不错。

父皇不是老惦记着要维护东宫的名声吗？在真正除掉东宫之前，他就非得让太子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好名声毁于一旦，让他的好父皇也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属意的那继承人，也不过如此！

他打定了主意要做成这事儿，连带着翻云覆雨过后的几分疲累都不见了，只剩下满心的激动。至于赵池在屋子里说的那些话，他全当耳旁风了，这个灵儿不能用，他还能找别的女人，总之，这事儿他是一定要做的！

赵池不帮他，他就自己出手！

......

京城一连几日天气晴朗。

宫里头那事儿风头过去了，太后也没再闹什么幺蛾子，众人悬着的心暂且放了下来，寿王瞅着这个空档，说要在朱家花园那头摆宴，请了太子等人过去凑个热闹，算是驱驱这几日的晦气。

往常这种宴请，太子都是能推就推的，这次却不大一样，寿王好歹也是个王爷，和太子关系不说亲近，但绝对算不上坏。前儿个田家闹起来的时候，寿王还替裴晏说了不少好话，他的面子，太子不好驳了。何况近来皇帝似乎有意推迟早就定好的万邦来朝和秋猎的日子，太子手头上也没什么要紧差使，他再推辞，便说不过去了。

太子笑着应了寿王的邀约，寿王脸上神色松快了些，起身腼腆笑道，“听说嫂嫂这几日也不忙，她若是得空，高氏想过来找嫂嫂说说话，不知道嫂嫂方不方便。”

太子面色不变，含笑道，“她近来带着十一和那位女先生学东西，想来也没什么空。不过都是一家人，高氏若是有事儿，直接找她就是。这都是他们内宅的事儿，怎么还麻烦到你头上来了？”

寿王脸色一僵，太子这话可不算好听，一番四两拨千斤把他打探太子妃行踪的目的给糊弄过去了，又反过头来说他手伸得太长，居然管到内宅那边去了。这究竟是在说他管内宅，还是说他管了其他不该管的事儿？

寿王心底情绪翻涌，这话他听得不得劲儿，只能强笑了一声，“就是多嘴问一声罢了，皇兄别介意就是。”

太子摇摇头，笑容温和，“你若是有空，且去看看宁国大长公主，她老人家近来也缺个说话的人。前儿个还跟我念叨了你几句。”

寿王的母妃是当年宁国大长公主送到皇帝身边的人，不过是个宫女身份，也不得宠，生了寿王没多久就去了。宁国大长公主这些年没少照顾寿王，否则他个无依无靠的，怎么也不能平安活到现在。

第512章 皇室悲哀

太子这话无异于是在提醒他别忘了身份。

寿王僵着脸笑了笑，垂在宽袖里的手早就已经捏成了拳，嘴上却恭敬无比地道，“近来事多，也不想拿外头乱七八糟的事儿叨扰了大长公主，所以一直没能过去。等过几日清闲下来，自该去一趟，劳烦皇兄操心了。”

“操心谈不上，不过是替大长公主她老人家传个话罢了。你若是得了闲，也别忘了去陪陪她。到底是长辈，总不能叫人失望。”太子牵了牵唇角，起身拍拍寿王的肩，“走吧，我先送你出去。”

寿王的半边肩头顺着太子的力道往下耷拉了一瞬，他急忙低下头去，往后退开两步，客气又恭敬地道，“不必不必，皇兄事情多，不必送我。我先走一步，皇兄记得到时候到朱家花园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