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泼猴不在，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舍不得！”宋贵妃笑吟吟的，眉间压抑着的那点儿愁绪都顺着太子妃这句话尽数飞散了。

宫里头不太平，以后也不会有太平的时候。十一能跟在太子妃身边，比跟在自己身边要安全的多。宋贵妃也不是那扭捏的人，既然太子妃这样明摆着来示好，她也就没过多推辞。

太子妃在这儿又呆了一会儿，喝了小半盏茶，十一公主便跟个花蝴蝶一样从外头飞了进来，先飞到太子妃跟前问了好，随后便又飞到宋贵妃跟前缠着人撒了一通娇，宋贵妃被她缠的好笑，点着她的眉头对太子妃道，“瞧见了，一点儿也没个大姑娘的样子！”

太子妃就跟着直笑。

十一公主却半点儿也不害臊，抱着宋贵妃的胳膊又喊了一声母妃，一双眼睛笑起来，弯成半轮月亮，“我再大，也是母妃的女儿！”

十一公主长得有几分像皇帝，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恰好太子笑起来也很像皇帝，太子妃看着她的笑脸，听着她们母女俩拌嘴说话，心里头对十一公主这个小姑娘越发怜爱了几分。她把学箜篌的事儿提了提。

十一公主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她站起来，又跟那乳燕一般飞到太子妃跟前，眼睛亮堂堂地，像是林间小鹿一样，“谢谢嫂嫂！”

太子妃心越发软了下来，她抬手揉了揉十一公主的脑袋，“往后在我那儿学箜篌，有什么想要的，都告诉我，我不在，就告诉红锦，都是一样的。”

十一公主笑呵呵应下来，她一贯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心性，谁对她好，她就喜欢缠着人一直笑。边上宋贵妃打岔，笑着说这闺女跟太子妃比跟自己都亲近。十一公主听了，又忙不迭回到宋贵妃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来回撒娇，逗得宋贵妃直笑。

时候不早了，太子妃打算告辞，宋贵妃打发十一公主去取样好东西来，说是既然要跟先生学箜篌，这拜师礼当然不能少。

等十一公主出去了，宋贵妃才转头看着太子妃，迎着她有些疑惑的目光缓缓道，“其实这份回礼，我受之有愧。我会出手，是因为孟妩那丫头让祁哥儿媳妇给我递了消息。她也答应了我，会让裴晏对宋祁多谢照顾。”

她知道太子妃对十一公主那般关照，是因为自己此番出手的缘故。可她在此之前已经收了孟妩的好处了。

宋贵妃原先是不想说这话的，可瞧着太子妃那般温柔的和十一公主说话，她又没能忍住。她觉得，这些话还是说开了的好，不然以后提起来，总归是一根刺。

第485章 病急乱投医

话匣子一打开了，先前的那点犹豫和踌躇顿时都被宋贵妃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她坐直了身子，面对着太子妃，眼底透着几分歉意，“按理我已经拿了孟妩那边的好处，你和太子这边，我是不该多拿的，可是.......”

可是能让十一跟着太子妃，那能学到不少东西，也能过得比在宫里闷着更自在些。

“娘娘，”太子妃笑了笑，“方才我已经说了，我和殿下是拿十一当亲妹妹看待的。您放心。至于妩丫头那边，我一早就知道她给您递了消息。”

宋贵妃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孟妩那孩子做事一向有分寸，这么大的事情，她肯定都已经安排周全，又怎么会不告诉太子妃！她真是糊涂了，或者说，她真是在这宫里呆的太久，久的她都忘了人还能有真心这回事。宋贵妃失笑，“倒是我小心之人了。”

“娘娘莫要妄自菲薄。”太子妃语气温柔，“娘娘的心性，就连明老先生都称赞过，您若是小人，那我岂不是处于小人之下、是个小人中的小人了？”

这话里揶揄的意思明显，再配上太子妃这一脸真诚的模样，宋贵妃没大忍住，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她伸手拉过太子妃的手轻轻拍了拍，“你们不怪我，我就放心了。”

“我和殿下感谢您还来不及，哪里会怪您？”太子妃任由宋贵妃拉着自己的手，两个人齐齐跨出了正殿大门，又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了小半截路，十一公主便捧着个小匣子从另一头翩翩飞过来，顶着一脸笑把那匣子捧到了太子妃跟前。

“嫂嫂，您帮我把东西带给师傅，就当是我的拜师礼！”十一公主眨眨眼，“嫂嫂不许偷看！”

“好。小十一现在也会收买人心了呀。”太子妃亲自接了匣子，嘴上还不忘打趣一句。

“那是，拜师礼可不能省。”十一公主微微抬了抬下巴，两手背在后头，乐颠颠地跟在宋贵妃身边一起送太子妃出了门。

等回了东宫，红锦才两步走到太子妃身边，把方才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说了一遍。

“昌平公主倒是想闹，但也不知道圣上跟她说了什么，她就闹了一小会儿，就完全歇了心思，也没再吵着要让太后给她主持公道。皇后那边瞧着也安分，永安公主昨日出了宫，今儿就没再进来。”红锦说的极快，语调却清晰无比。

太子妃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步子却慢了下来，“瑞王妃今日递牌子进宫了没？”

她出门的早，又在宋贵妃那儿陪着说了好一会话，倒是没顾上打听这个。

红锦点点头，“映月说，瑞王妃今日往贤妃那边递了牌子，也往宋贵妃娘娘这头递了牌子，两边都拒了她。”

贤妃那边是不得不拒，至于宋贵妃，估摸是不想面对瑞王妃那张虚伪的脸。毕竟贤妃和昌平公主这一闹，连带着瑞王都受了皇帝迁怒，他手头上的差事都被喊了停，瑞王妃递牌子给宋贵妃，无非就是来卖惨的。

太子妃语调极慢，“她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后宫里这一场闹剧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结束，这点，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何况瑞王两口子也不算真的笨，他们能想明白这点也不稀奇。

皇帝收了瑞王的差使，勒令他搁家里呆着，他自己又好面子，不肯这时候出门叫人看笑话，于是便把瑞王妃指使出来替自己周旋。可瑞王妃到底也只是女子，能接触的，也只有后宅和宫里，现在宫里的人她见不到，那自然就只能转向后宅了。

“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三株百年人参，你去找出来装好，一会儿你替我跑一趟徐老夫人、护国公府夫人和左相夫人那里，礼带到了就行，其余的什么话都别多说。”太子妃淡淡吩咐了一句，红锦忙恭声应了下来，这就停下步子，等瞧着太子妃进了里间，她屈了屈膝，转身去库房那边找人参去了。

太子妃进到里间，刚坐下喝了口水，外头便跑进来个小内侍，他先跪下去给太子妃见了礼，“娘娘，有消息来。”

太子妃见是他，唇边浮出几丝笑意，招手道，“拿来我瞧瞧。”

“哎！”那小内侍答应了一声，这才麻溜站起身，回头朝着殿外吹了声口哨。

但见外头忽的窜进来一只黑不溜秋的大鹰，那鹰飞进来，在殿内盘旋了一圈，先偏着脑袋看了看上首处穿着一身锦缎纱衣温柔含笑的太子妃，又看看身边这满脸憨厚的小内侍，又盘旋了一会儿，这才抖了抖翅膀上的长羽，似乎很嫌弃一般，只轻轻把两只鹰腿搭在他伸出来的胳膊上的一小块地方，鹰身还因为没站稳的缘故轻轻晃了晃。

这鹰摆明了看不起人，但这小内侍却早已经习以为常，不仅不羞不恼，还“嘿”地笑了一下，小心翼翼转过身来，把胳膊上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鹰儿往前递了递，笑着道，“娘娘您瞧，归一今儿晓得娘娘在，半点也不闹腾！”

裴四爷养的这只鹰可不是一般的鹰，那是能在东宫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和侍从的鹰！这身份，能被怠慢吗？！

这鹰被骄纵得不行，从前裴四爷在京城的时候，这鹰常往东宫来，它只吃固定内侍喂的食物，可这家伙也是个白眼狼，见了太子太孙就转头不搭理喂他的内侍，只高傲的转过身给内侍们留下一个黑黝黝的背影。

寻常看惯了它的冷脸和背影，如今猛地被它这么亲热，虽然算不得情愿，但也足够抚慰小内侍的心灵了。

他乐呵呵得不行，两眼都眯成了一道缝，胳膊越发往上抬了抬，献殷勤一般对着太子妃嘿嘿笑道，“您瞧瞧，归一多乖啊！”一边说一边从袖兜儿里抓了两条肉干逗着它。

太子妃笑笑，一扫先前的疲态，倒是很乐意听这小内侍逗归一，她也跟着朝归一招招手，那雄赳赳的鹰便张开翅膀飞到太子妃跟前，倒是没敢往太子妃身上落爪子，只盘旋了一圈便又落回了小内侍手上。

第486章 心细如发

“这怎么又回去了？”太子妃颇为稀罕，裴晏养的这鹰她见多了，知道这家伙就是个嚣张性子，它这样乖巧的时候可太少见了。

“说是裴夫人怀了身子以后，裴四爷怕归一不知轻重伤了裴夫人，所以才调教了下。归一刚才许是瞧着您这衣裳像裴夫人的，所以才避开了呢。”那小内侍嘿了一声，把最后一截肉干喂给归一，心底一阵阵的满足不已。

哎，这么聪明的鹰，可惜也不能常来。要是裴四爷早点回京城就好了！

“倒真是像欲之能做出来的事情。”太子妃听到是为了孟妩把归一训成这样的，失笑摇了摇头，当初她和太子还担心欲之这辈子会不会就打算这么孤家寡人的过下去，还好，他遇上了孟妩。

那小内侍可不能接这个话，他忙往前站了两步，“娘娘，您快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