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娘想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最担心的事儿，到底还是发生了。

现在遭殃的是十四娘，很快，是不是就该轮到自己了？

西直门那边的宅邸已经完全修缮好了，剩下的就是摆家具这些琐碎的事儿，孟妩把这些全权交给了金嬷嬷去操心，自己则忙着给邬雅合香。马上就是邬雅出嫁的日子，邬雅喜欢她做的茉莉香，正好孟妩这儿还有些裴晏送过来的茉莉香粉，孟妩便打算趁着这段日子天冷懒得出门动弹，抓紧时间给邬雅做些茉莉合香。

她才做了点了小铜炉，连香粉都还没舀出来，就瞧见青墨一脸行色匆匆地小跑进来，说道，“大小姐，四爷来了，正在后院那边的花厅里呢。”

百结被这话吓了一跳，“裴四爷怎么又来了？还是跳墙的？明月楼的院墙都加高许多了，外头也派人守着，他怎么......”

虽说是定了亲了，可裴四爷这也太不把明月楼的女儿墙放在眼底了吧？这要是被那些看守的人抓住了把柄，到时候传出去可是会影响她们小姐的名声呢！

青墨一脸坦然，“那点高度连我都拦不住，四爷就更别提了。还有那些人，百结姐姐你放心，有我师兄在呢，他们想发现四爷的踪影，还差得远呢！”

瞧她这颇为骄傲的语气，百结顿时无语。

“他这算是熟门熟路了。”孟妩一面笑一面让云裳拿了狐裘披风来系上，带着青墨出了门，绕进后院的小花厅里。

裴晏刚坐下不久，这里点了暖炉，倒是不怎么冷。他面前摆了一只不大的酒坛子，一手捏着酒杯往后靠在藤椅上想着事情，偏头瞧见孟妩进来了，脸上便绽出几分笑意。

“你知道我要来？这炉子都没灭。”裴晏变戏法一般又拿出来一只酒杯朝孟妩推过去，“这是太子妃那边拿来的果酒，我觉得你会喜欢。尝一尝？”

“你又借我的名头和太子妃讨东西了，回头娘娘又该笑话我。”孟妩接了酒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顿时满嘴都是果香味，夹杂着清清淡淡的酒味，果真是好极了。

“娘娘喜欢你还来不及，不会笑话你的。”裴晏接了一句，一手支着下巴笑眯眯盯着孟妩看。

孟妩放了酒杯，抬手敲了敲桌面，“说罢，又是什么事儿。”

朝中这几日都不平静，裴晏和她之间几乎都是靠着归一和青墨来联系的。要不是有要紧事儿，他估计也不会过来这一趟。

“簇簇果然最了解我。”裴晏笑眯眯地接了一句，又拿起酒坛子给孟妩倒了满满一杯酒，“你喝着，咱们一面喝一面说。”

孟妩嗔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拒绝。

“赵家和荀家的事儿，你大抵还不知道。”裴晏已经喝完了一杯，一面转着那酒杯，一面挑眉看向孟妩。

“是，十四娘子的事儿？”孟妩迟疑问道，“我前几天下了帖子给十四娘，她那边推拒了。”

“还有，之前，云裳在外面遇上了十四娘身边的大丫头，那丫头被嫁出去了。”孟妩抿了抿唇，“这和荀家有关？”

她听过荀家，盘亘在南疆的几大家族里，就属荀家最为突出。关键是，荀家手上有兵权。

十四娘怎么会和荀家扯上关系？这点，孟妩是真不知道。

“有关系。荀家那边要找人冲喜，恰好赵十四娘的生辰八字对上了，瑞王那边就主动提了这件事儿。十四娘如今已经在备嫁了。日子就在年底，和你表姐在前后两天。”裴晏上身往后一靠，侧目看向孟妩，“赵家这几日都在准备她出嫁的事情。”

孟妩脸色一沉，捏着酒杯的手收紧了两分，指甲几乎嵌入掌心里去。

“十四娘才多大？他们怎么能......”良久，她才说出这句话来。

裴晏失笑，“在他们眼底，只管有用没用，没有年纪大小之分。而且，荀家这事儿，可是瑞王自己安排下来的。”

也就是说，什么冲喜，什么生辰八字，多半是瑞王一手策划的。

“真是心狠。”孟妩讥讽地笑了一声，眼底漫出几分愤愤。

“嗯。他们打定主意要推赵家那个十四娘进火坑。荀家又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你别参与进去。”裴晏直起身子，往孟妩跟前倾过去，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怕他们借机朝你也下手。”

裴晏知道赵家那个十四和孟妩关系好，担心孟妩会被算计了，才特意跑了这一趟。

第218章 裴晏的往事

孟妩晓得他的意思，不免苦笑了一声，道，“我就算是想救也没法子。”

赵十四娘到底是姓赵的，推她出去冲喜的也是赵家人，自己一个外人，又能怎么样？何况现在她连赵十四娘的面都见不到。

赵家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估计婚事也不会大办。

赵十四娘，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嗯，你别难过。她姓赵，这一天迟早要来的。”裴晏怜惜地瞧着她。

孟妩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了，这点裴晏自己心底最清楚。那个赵十四娘是个没心没肺的，对孟妩又是真心好，如今落到这样的地步里，孟妩心底肯定不好受。

他也是怕孟妩后头猛地知道这件事会受不了，才想着提前过来给孟妩透个口风来着。

“我知道的。”孟妩垂着眼眸，“之前护国公府试探我的婚事的时候，我阿娘也说过，咱们两家的关系，估计是到头了。这也没法子。护国公府天生就站在了瑞王一边，我们家，一早就被圣上划在了太子这边。”

孟执书是圣上钦点给太子的人，孟家自然而然就和太子绑在了一块儿。

护国公府和孟家闹翻也只是迟早的事儿。

早前赵九娘和她拉开关系的时候，孟妩就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

只是瑞王做的也太难看了些。

“瑞王那个人，和贤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管外貌还是心性。他心眼极小。”裴晏一边喝了一口酒，一边说道，“小时候他和太子殿下两个争东西就能看出这点来了。护国公府那时候如日中天，沈家又一度远离官场，贤妃自然就比姨母更加骄傲任性，连带着瑞王也跟着贤妃把做派学了个十成十。我记得小时候，每年宫里头办年节宫宴的时候，几乎都是贤妃母子被人捧得高高的，太子殿下那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过年。”

孟妩抿唇听着，心思也跟着有些恍惚。她现在看见的太子就是个处事不惊，身体有些不太好，但是对谁都很温和的人，她有点儿想不出来太子讨厌一件事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那时候圣上捧着贤妃，姨母不想惹麻烦，就交代太子殿下不要在外头和人争执，他就算不高兴，也都是忍着。可我小时候是个暴脾气。我最恨瑞王在太子跟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那时候，也就四五岁？”裴晏回想着当初的事情，唇边的笑意明显，“我记得那年宫宴，瑞王抢了一只小国进贡给太子殿下的狮子狗，太子那时候没说话，但我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后头小孩子们一处玩，瑞王又来我面前炫耀一番，我一时气上心头，抬手抓花了他的脸。他哭得那叫一个惨烈。”

“皇上罚你没有？”孟妩愕然，跟着问了一句。

她没想到裴晏还有抓花人脸的事迹呢！

“当然没有！”裴晏哈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洋洋自得，“贤妃闹着要罚我，我阿爹，就罗列了一堆条条框框的话，把瑞王批得半点儿不是，何况那本来就是瑞王先来撩拨我，我年纪小，都还没入学呢，最多算是小孩子大闹，何况他大我那么多还被我压着打，不该反思一下自己？圣上自然不能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