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罗的命都已经完全掌控在这两者其中一方手里了,他们两者只要有任意一方想弄死他,秦罗都难逃一死。
这个时候他想到当时海伯利安先生说的那句话:成年人之间尤其是像海伯利安先生和他父母那样的等级只要踏错一步就会掉入深渊。议员先生说他是被“宠坏”的孩子也不失偏颇,他以前确实被保护得太好了……
秦罗在这样沉沉浮浮的意识之间思考人生,想着想着,铁门再度被拉开了。
他条件反射地睁开眼,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紧紧盯着走进来的劫匪。
那三个劫匪已经完全没有上一次来时凶恶的表情,反而眉头皱得深深的,带着说不出的苦闷,手上只拿了一把刀子,走到秦罗的身边来。
秦罗看见他们把刀子往自己伸过来了,紧张得寒毛炸起,“你们要干什么?”
劫匪咋舌,一左一右抓住了秦罗的肩膀,然后拿刀子割开绑在他身上的麻绳,“老实点,咱们老爷要见你。”
秦罗震惊得眼都瞪大了,也没有挣扎,自然而然地感受到紧缚的麻绳脱落带来的血液回流。那几个绑匪割完绳子,扶着他站起来,但秦罗的腿早就没了力气,根本站不直,软趴趴地往地上倒,旁边的劫匪就立刻架住了他。
秦罗感觉到自己好像暂时不用死了,内心紧张又狂喜,但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你们老爷……是谁?”
劫匪又烦躁地咋舌:“你他妈废话怎么这么多?就知道问,问老板就算了还有胆子问老爷?嫌命太长了吧,小心我一刀捅死你!”
秦罗瞬间噤了声,不再问了。
那几个劫匪把他扛出仓库,秦罗看见外面相连的还真是一家面包店,不过后厨卫生有待提高……他们将秦罗从后门送出去,塞进那辆白色面包车里,随后上车,监视着他发动了车子。
从后视镜里,秦罗能看见自己半张脸,那惨得都没眼看。头发沾满面粉和血迹,一缕缕的都结块了,额头磕破了一块,往下淌血,也结了痂,让他睁不开眼的罪魁祸首,脸上隐约泛红,也不知是胶带过敏还是被扇的……
秦罗审视完自己,又观察附近的街道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大约位于乡镇,道路有些崎岖陡峭,两旁来往的是当地居民打扮样的欧洲人,非常悠闲地在路上来来往往。
他“这是在哪儿、要去哪里”的问题冒到嘴边,看见劫匪臭烘烘的脸色又咽了下去。不过劫匪倒是异常好心地,中途下了一趟车,给他买了条裤子让秦罗穿上。
他说:“别他妈光着屁股去见老爷。”
于是秦罗获得了一条新裤子,还算体面地把屁股遮上了。
面包车里的气氛甚是沉寂,绑匪甚至连天都没聊两句。秦罗本想着他们怎么不给自己蒙上面,就这么大咧咧地带他去大本营了,等到了目的地,他才意识到自己电影看多了,干违法行为的绑匪怎么会带人质去自己老家?又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他们将他抓去了一家酒店。
面包车从酒店后厨的送货口开入,两个穿着黑衣服的手下在后门将他们拦下。劫匪开了车门,然后拎着秦罗的后领将他推下去,对黑衣人说:“带他来见老爷的!”
黑衣人与劫匪是一伙的,自然认出自家人,随后面不改色地颔首,示意劫匪带着人质跟他们走。
他们这些人,各个虎背熊腰,比秦罗壮了一圈还不止,前后左右将他挤在中间,秦罗觉得自己像是落入虎口的小羊羔……还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即将送上祭台的羊羔。
劫匪推搡着秦罗上了内部电梯,连前台都没见着,酒店的服务员看到他们,都纷纷装作自己没看到,眼观鼻、鼻观心地赶紧溜走了。
电梯里明亮的灯光照耀下,秦罗觉得这狭小的空间如同炙烤的熔炉,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偷偷抬起眼观察这两个黑衣人,忽然视线落在头顶,看见电梯角落的监控摄像头被黑色的胶带蒙住了。
这伙人还真是十足地谨慎……
电梯一直上到顶层,随着轻灵的“叮”声,门缓缓打开,入目是昏暗的走廊灯,照亮深红的地毯、金色的勾花,异常寂静……人走在地毯上,都如猫一般,发不出声音,好似隔绝了大厅与外面路上的一切杂音,寂静得令人心慌。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深红色的大门,门口站着更多这位“老爷”的手下。
黑衣人面不改色地提着秦罗往前推去,秦罗半依半就地被推到了大门前。
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当中,有一个浅棕色头发、面相五六十岁欧洲老男人近距离见到秦罗,面露出一丝惊讶。秦罗自然也注意到他不合时宜的表情,多看了他两眼,忽然觉得他好像……有点眼熟。
黑衣人朝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棕发男人居然笑了一下,以一种轻松的语气道:“进去吧。”
便替他们开了门。
黑衣人没有贸然走进,而是推了秦罗一把,让他完全没有防备地踉踉跄跄闯了进去。
“先生,‘人质’到了。”黑衣人一板一眼地说。
这是个酒店的总统套房,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一个果盘,整片整片的落地窗映照出城市夜景秦罗看见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慢慢从房间里走出来,当他正面看清那张脸的时候,秦罗整个人都懵住了。
那位永远保持体面与儒雅的校长先生,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缓步朝他走来,厚实的地毯使得人踩在上面完全无声,灰蓝色的眼睛落在秦罗身上,在房间灯光照耀下,仿佛一头白狮,轻微地缩放着瞳孔,凝视着被手下送进巢穴里的祭品。
秦罗就是那只祭品小羊羔,他完全无法接受校长先生与这群绑匪牵扯到一起的事实,以至于跟雷劈了似的整个人都僵了。
德罗西先生缓慢地逼近至眼前,这头大猫的影子都落到秦罗脑袋上,将房间里的灯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脸上仍带着仁慈的微笑,轻声问:“我的孩子,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秦罗的脑子被浆糊糊住了,他看见那双近乎无机质的宝石似的蓝眼睛,结结巴巴,说不出几个顺畅的单词:“……我……我……”
“先生,”那绑匪贸然插嘴,“他就是那个海伯利安·范斯的情人!匹托斯先生要求……”
绑匪话音未落,德罗西先生就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目中带着隐晦的不满,那绑匪被他这一眼看得僵在了原地,“呃”地说不出话了。
德罗西先生轻呼一口气,摩挲手指关节,道:“辛苦几位将人送来,虽然任务还没有结束,不过还是请你们离开。”
“呃……匹、匹托斯先生那边……还没有交待……”绑匪愁眉苦脸,还想再说些什么。德罗西先生抬起了手,挡在他面前,然后他身边那位浅棕色头发的男人及时制止了绑匪,扶着他肩膀就转身往外推,“先生请你们离开。雇主那边,先生自有交待的。”
绑匪被黑衣手下推推搡搡地就离开了,然后浅棕色头发的男人明显是德罗西先生的亲信,转头对德罗西先生道:“先生,如果有需要请呼叫我。”
说着,他低下头对秦罗笑了一下,贴心地关上了大门。
看到那个笑容,秦罗就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哪见过他了很久之前,在德罗西先生还没有接替校长的职位时,这个男人曾经来学校接过赛尔里昂放学,那个时候秦罗只以为他是司机或是管家,却没想到他是德罗西先生做这种生意的……亲信。
??单循魔王大人打赏了100咸鱼,小的受宠若惊!!
第四十九章 证明价值点
他儿子赛尔里昂对秦罗说过的话历历在耳:“他的生意很脏”、“弄死了不少人”、“沉在大西洋里”……
秦罗这个时候想起来,都感觉荒诞得让他头晕目眩。这位先生的“生意”岂止是很脏,他……他根本就是黑手党!自己的手下甚至能当路展开火拼、行凶刺杀议员家属,藐视法律和警察署,而他本人居然在一个全欧洲最顶尖的精英教育学府中当校长!和这么多孩子近距离接触……这简直是太魔幻了。
“好了,来谈谈我们的问题吧。”德罗西先生轻轻笑起来,在那几个绑匪离开之后,他的语气也宽松了些,仿佛秦罗还是他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