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一下,定睛一看,卡片上的历史人物画像正正面朝着他,特殊的花纹、银色的英文字幕,引入眼帘。

这是一张银行卡副卡,黑色的卡面代表是这家银行最高规格的等级,而左下角的名字则赤裸裸地写着:海伯利安·范斯!

杨渊面皮紧绷,内心涌起滔天巨浪,半晌,他将那张卡捡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

秦罗自然不晓得自己的秘密被杨渊发现了,他回到房间里只看见杨渊面色平静,坐在椅子上翻手机相册,紧接着就看见被子换了新的,兴高采烈地坐到被子上,爱不释手地摸干净柔软的被面。

杨渊依旧没什么反应,秦罗就蹬了拖鞋,钻了进去,舒适地轻叹了一声……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罗躲在被子里,忽然听见杨渊说话,就把脑袋钻出被子,目光正巧与他的视线撞在一起,那眼神既古怪又愤怒,好像带着一种指责。秦罗不懂他什么意思,问:“什么?”

杨渊的嘴唇抖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跟那个政客,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罗心中顿时一紧,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衣柜旁边的包瞥了一眼,见它还好端端地摆在原处,看不出有被动过的痕迹,嘴硬道:“你什么意思?我……我只拿了小费,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他的这点小动作压根没逃过杨渊比山鹰还要毒的眼睛,这张卡分明就是他自己放进去的,居然还在自己面前装傻?杨渊顿时心口燎起一阵火,烫得他喉咙紧涩,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小费?你发誓?”

秦罗一下子拧起眉,失声骂道:“你有病吧?我干什么要对你发誓?!而且我没必要时时刻刻跟你汇报每一个行程吧?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他最后一句话惹毛了杨渊,登时怒从心中起,大声喊:“我管你不还是为了你好?!我让你别去学校,是想害你吗?你想去打工,我阻止你了吗?要不是我,你他妈就被遣送回国了,说不定都已经死了!”

“这是你应该做的!你拿了我的钱,是我的雇员!贴身保护我不受任何伤害,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秦罗气得脸红了。

杨渊立即昏了头,他破口大骂:“那你他妈的也贴那个狗屁政客身上去了?!”

秦罗浑身的血液凉了下来,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你要不和我解释解释,这张黑卡是哪里来的?”杨渊声音降至冰点,拿出了那张口袋里的黑卡,夹在手指缝间,目光死死盯着秦罗。

秦罗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他完全哑口无言,脸都麻了。

“你告诉我那个政客给了你多少额度?我猜没上限吧!那一千欧也就算了,我可以当是小费,这张卡是什么意思?一个玩政治玩到全欧洲顶尖的男人那么‘好心’送你这么多钱,他向你要什么?”

秦罗苍白地辩解:“他没有……送……”

“你他妈还撒谎?!”

杨渊登时如一颗沸腾的炸弹,“轰”得一声爆炸了,他双目赤红,几迈步逼近秦罗跟前,抓着他的手臂将他从被子里拖了出来,“秦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因为没钱了,爹妈死了,你就跟婊子一样凑到男人跟前去了?那个政客都他妈能当你爹了!你把屁股卖给他?他能把你玩得死去活来你还得给他数钱!”

秦罗都被他愤怒的爆发炸蒙了,连胳膊被擒着的疼都喊不出来了,面色发白,惊愕无措地盯着那双恐怖的眼睛。他根本没想过会从杨渊嘴里说出这种侮辱性的话!脑海中嗡嗡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渊继续发飙,“我告诉你,等他腻了,你就他妈的完蛋了!他会榨干你最后一丝价值,直到你流尽最后一滴血,除了我,都没人会救你!秦罗,你脑子最好清醒一点,你现在是通缉犯,不是什么他妈的大少爷!”

秦罗全身发抖,如坠冰窖似的,气得几欲呕出一口血来,他拼命地去掰杨渊那条胳膊,对他拳打脚踢的,什么脏词都大喊出来了:“……操你妈,杨渊,松手!你这个……这个贱人!混蛋!我他妈不用你提醒,你要是在我这个位置指不定比我更贱!死了爹妈的又不是你!!”

杨渊的五指如钢筋水泥,压根没有掰动分毫,秦罗的指甲都陷进了他的手背里,硬生生抠出了血,这点疼痛恼得人要发疯,杨渊立刻将他的手腕擒住,以擒拿的姿势摁倒在床上,小臂压着秦罗的脖子,叫他发出几乎要窒息似的惨叫。杨渊如发疯的野狗,喷涌出灼热的鼻息,牙关紧咬,几乎可以一张嘴就咬断秦罗的喉咙:“你再抓我试试看?!”

秦罗仰面被死死摁在床上,脑袋一动都不能动,杨渊的小臂横亘在他的喉管上,让他连低头去咬他一口都做不到。强烈的窒息感与疼痛密密地咬了上来,如同针扎一般侵入他的大脑。秦罗又屈辱、又愤怒,还有这几日被深深埋藏在连轴转的忙碌之下巨大的丧亲之痛,一旦从平静的脑海中沸腾起来,就再也无法抚平了。他的眼泪立刻涌出眼眶,流进头发里面,一股接着一股,哭得停不下来。

他想回家,非常非常想回家,他想见爸爸妈妈、还有亲爱的奶奶,他本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美好的人生的,而不是像条丧家犬一样,在这样一个破烂的小出租屋里面,寄人篱下,前途黑暗,受这种委屈!

也许是秦罗哭得太厉害了,整个人抖得停不下来,眼泪淌湿了他的面颊和鬓角,甚至沾湿了睫毛,让他的脸如蒸熟了似的发红,呈现病态的色情。杨渊感觉到小臂底下他的喉管在蠕动,发出震震颤抖,秦罗轻若细蚊的声音冒了出来,湿漉得厉害:“……放……放开我……”

秦罗有些喘不上气了,他的四肢微微发麻,胸腔阵阵紧缩,显然是不正常的生理现象。

杨渊大发雷霆之后,丢失的理智才回到大脑,在秦罗病态的潮红脸色下,慢慢意识到了不对劲。他面色僵硬,慢慢地松了手臂的禁锢,“你……你还好吗?……”

秦罗不好,他一松手,清凉的空气重新涌入肺管,非但没有改善他四肢的麻木,反倒让他撕心裂肺地咳起来,身体如烫熟的虾米一般弓起。

异常的生理反应让秦罗的求生本能提到了一切的前头,他蜷紧身体,一边咳一边哀求:“……给我……给我药……快点!……”

杨渊已然意识到他自己闯了多大的祸!浑身如坠冰窖,身体都不听使唤,听到秦罗的乞求,才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冲到柜子前拿药。因为手抖得太厉害了,以至于药盒跟包装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连取好几下,才抠出两颗白色的药来,掰开秦罗哆嗦的牙关,强硬地塞进他嘴里!

秦罗干吞根本吞不下去,药跟石子似的黏在舌面上了,而现在去倒水,还得花费起码半分钟的时间,杨渊根本连一秒都不敢耽搁,立刻掐着秦罗的脸用嘴巴堵上了他的嘴,然后伸出舌头,渡去湿润的唾液,舔他舌头上那两颗药,用舌尖推着往秦罗的口腔深处挤。

可秦罗的喉管发紧,杨渊野蛮的入侵,非但没有让他顺利吞下药,反倒令肌肉不受控制地紧缩蠕动,跟上刑似的。秦罗都干呕得想翻白眼了,手指紧紧抠着杨渊肌肉紧绷的手臂,再次留下破皮的血痕。

这回杨渊再感觉到疼都不敢放手了,一手掰着秦罗的脸,另一只手勒紧他的背,让他紧贴着自己的身体然后仰起头,口腔与咽喉呈现近乎直线的弧度,用舌头用力一推,就顺利把药顶进秦罗的喉咙里。

他松了秦罗的嘴,改为用手指顶着他的咽喉,自上往下帮助其吞咽,一边摁还一边说:“咽下去,咽下去……大少爷,听话,快点……”

秦罗借由他的帮助,咽了好几口唾液,不管有没有吞进腹中,都咽不动了,杨渊一松开他,就如木偶似的滑了下去,捂着胸膛,剧烈地呼吸。

这药并不能立即发挥效果,杨渊也不知道他日常吃的药能不能在紧急发病时发挥其原有功效,只能说吃了总比没吃好!这是秦罗来欧洲两三年里第一次发病,也是杨渊第一次真正碰到雇主出现这种情况,当年培训过的内容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略过,杨渊立即去摸手机,解屏,在通话界面摁下全欧洲同用急救电话:120。可当他的手指停在拨号按键上方时,却突然如生锈的齿轮一般死死卡住了,他脑海中出现强烈的预警,这个电话是绝对不能打下去的!

他像是一直掉入陷阱的狐狸,身受重伤,可四周也满是行凶利器,误触即死。

忽然有有一只手摸到他的腿上,杨渊低头一看,是秦罗蜷着身体,伸出一只手来摸他。他满是潮红的脸自发间露出来,布满泪痕,带着可怜的乞求,极轻极轻地道:“……打给……他……打给……海伯利安……先生……”

杨渊如被雷劈了似的,整个人都麻痹了。

秦罗凭借着记忆,从脑内搜刮到他印象中的号码,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始报。此刻的杨渊再怎么厌恶海伯利安,都没有办法了,只能麻木地摁下数字,然后拨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救助点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对面先是沉寂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杨渊说话,才冒出那个政客熟悉的声音:“您是哪位?”

杨渊听到这声音,心理复杂得喉咙发紧,才坚守住了自己的职业素养,立刻说:“我是杨。我的老板出事了,他心脏病发作需要治疗,因为特殊原因不能去医院,因此向您寻求帮助,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如果您同意,我会告诉您地址!”

他这番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海伯利安也不知有没有听出这小小的异样,顿了一下,然后镇静极了,道:“给我听听琴恩的声音。”

杨渊想把手机砸出去,可还是攥着手机,放到秦罗脸旁边,让他发出点声音。

秦罗只有呼呼喘气的力气了,困难的呼吸声大约也能被听筒捕捉到,随后他用轻得像是含在喉咙里的声音湿漉漉地哀叫了一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