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天气终于晴起来,白天的阳光照进克瑞拉太太的房子里,将前几日的木朽气味驱散一空。

今天秦罗照例要去海伯利安先生家里上班,吃过早饭之后杨渊就送他出门。地铁上秦罗有些沉默,杨渊发现他似乎有心事,但以为是昨晚手贱打他脚底,让小秦少爷不高兴了,也没有主动去招惹他。

送到橡树街103号,两人还没走进院子里面,正门就自己开了。

门口冒出安西亚毛茸茸的卷发,没有像往常那样梳起来,像是个深黑色的鸡窝。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卷发底下扑闪扑闪地往外瞅,看见秦罗就高兴地笑。

看来是安西亚一大早爬起来守着门,从门口的监视器里面看到他来,就主动把门打开了。

秦罗笑了一声朝她打招呼:“早上好,安西亚。”

安西亚也热情地叫:“早上好,妈咪!”

杨渊饶是十分不满她这个称呼,也没法说什么,忍了又忍。秦罗朝他挥挥手,然后往屋内走去,拍拍屁股就把杨大保镖丢外面了。

海伯利安先生正好从半开放式的厨房里走出来,他系着围裙,头发也像安西亚那样乱蓬蓬的,显然是刚起不久的模样。只是这样子,更像是野生的大熊了……

秦罗想要打招呼的台词涌出口,安西亚就像只小鸟一样挡在玄关处,两只小胳膊敞开,一下子把他拦住了。

她仰着脸,期待地眨眨眼睛,“妈咪,早安吻!”

秦罗微怔,反应过来这小家伙是在向自己讨要一个亲吻,只好蹲下身,亲了她脸颊一口,又说了一遍:“早上好,安西亚。”

安西亚满足了,转着圈圈离开了挡路的位置。

海伯利安先生半依靠在厨房门口,面上流露出柔和的笑,然后见到秦罗站起身看向他,也眨了眨眼睛,说:“早安吻,也可以给我吗?”

秦罗一下子臊了个大红脸,毕竟亲安西亚和亲海伯利安先生是完全不一样的,安西亚还是个小孩儿呢!他犹豫了一番,还是走到这位先生的面前,然后垫了下脚,用嘴巴轻轻碰了一下海伯利安的脸颊。

他的脸毛茸茸,亲吻的感觉怪怪的,秦罗从来没有体验过。

谁知海伯利安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我以为是这里。”

秦罗像是面前吊着个胡萝卜的蠢驴,被牵着鼻子走了,拒绝的选项在大脑角落中可怜兮兮地蹦跶,却被忽视了个彻底。他害臊地呆了两秒,然后一狠心,闭起眼睛去亲海伯利安的嘴。

他的嘴唇是薄荷的味道,微微有些干燥,带着热乎乎的气息涌入鼻腔,过长的胡渣很扎嘴,不管亲吻多少次,都很不适应。海伯利安轻轻抱住秦罗的腰,然后将他压到墙上,张开嘴唇将舌头探入秦罗的口中。

又是舌吻,秦罗前半辈子极少跟人这么亲密地热吻过,上一次个对象还是某只发疯的小狮子,拜他所赐,秦罗对亲吻这件事实在没有什么愉快回忆,舌头一碰,他就跟被美杜莎瞧了一眼似的石化了。但海伯利安先生一亲就亲了他两回,这种完全没有侵略感的交换唾液让他背后起鸡皮疙瘩,放在腰上的手都好像热烙铁,隔着衣料贴着皮肤,烫得他发汗。

海伯利安十分缓慢地吻他,唇肉相互摩挲、积压,牙齿轻微地相碰,薄荷味的舌肉舔舐秦罗不知所措的舌头。他仿佛不愿意太过激进地侵犯他,只温和地、用他能接受的力度慢慢地亲近。

秦罗一亲就忘了今夕何夕了,连亲了多久都不晓得,忘了呼吸,浑身的血氧都在升高,迷迷瞪瞪地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海伯利安才发觉他的异样,主动松开了嘴,抱着秦罗的腰忍不住发笑:“琴恩,呼吸,别把自己憋死了!”

“抱歉,先…先生……”鼻腔重新接收到清凉的空气,秦罗就慢慢回过魂来。

海伯利安觉得他可爱得不行,轻柔地抚摸他的背,“昨天说的一千欧,我去拿给你。”

“呃……”秦罗想起杨渊让他别拿海伯利安先生的钱,拒绝的话在腹中翻涌了一下,可是又想到这是他做安西亚的“妈咪”应得的报酬,还是吞了下去,点点头道:“谢谢您。”

海伯利安松了手,走到客厅的茶几旁拿了几张纸钞回来,“我想你需要花掉,给你拆成了小额的纸币。”

秦罗由衷地感谢他的贴心,连刚刚的舌吻都不觉得怪异了。

海伯利安将他的衣服口袋撑开,主动塞了进去,一叠纸币撑起口袋的弧度,让秦罗有一种微妙的好像这是嫖资的错觉。

“接下来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海伯利安朝他眨了一下右眼,轻松道,“帮我给安西亚梳一下头发吧,我得给她做早餐。”

秦罗不会梳头,更不会给小女孩扎辫子,他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海伯利安察觉到他的窘迫,将橱柜旁边安西亚的梳子塞进他手里,说:“你就把她的头发梳顺就行,今天是周末,我们没有行程,你可以慢慢梳,并不着急。”

秦罗捏着梳子,压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下来……

安西亚和她爸一样,头发是天然卷的,这个发质倘若打理过,就像是杂志片里的模特那样漂亮,可若是任其野蛮生长,那就和稻草窝没什么两样。

安西亚又是总静不下来的孩子,要给她梳头得花好大一番工夫,秦罗害怕扯疼这小孩儿,手轻得跟打理老虎头上的毛一样,捋成一缕缕地慢慢梳。

梳了好半天,安西亚的头发才勉强能看,进入了牛顿的管辖范畴,披散到肩膀上。

海伯利安煎了两个鸡蛋,把土豆烤熟了,然后和生菜沙拉装进一个盘子里,作为早餐端上了桌。秦罗一看他烤的土豆,正面看着有模有样的,底下却黑了一块,在心里腹诽一定焦得不能吃了。果然,安西亚一咬那颗土豆屁股,就立马吐了出来,皱起了小脸,“Ewww!”

海伯利安窘迫地将土豆丢进了垃圾桶,尴尬道:“抱歉,安西亚……”

安西亚咬着叉子,小声说:“我想吃妈咪做的饭……”

梳头秦罗还能有模有样地学一学,但做饭他确实一点儿没接触过!小秦少爷从小到大就没踏足过厨房,想吃什么都是一张嘴的事,家里的保姆和厨师自动就将美味佳肴端到面前了。就连出国后,休息日的饮食都是杨保镖包办的,不需要他碰一点锅碗瓢盆。

秦罗瞠目结舌的,心想这小孩脑子里的想法动一动,俩大人可真是跑断腿了。

海伯利安显然也预想到他束手无策的情况,无奈地摸了摸安西亚的脑袋,“妈咪不会做饭。”

谁知安西亚嘴巴一瘪,委委屈屈地说:“可是艾娜的妈妈就会给她做饭吃……”

秦罗愣了,“艾娜是谁?”

海伯利安尴尬地笑笑:“安西亚在学校里的同学。”

秦罗这才知道原来安西亚平时有在读书的,不过考虑到她的“特殊状况”,秦罗猜测她应该念的是特殊学校,或是比较私人的那种托管所。

安西亚从小丧母,被身为政府要员的大忙人爹带大,头一回有了自己的“妈妈”,缠着他要吃他做的饭也是很正常的。

秦罗一想到这里就感到一丝愧疚,如果他会做饭,并不介意给安西亚弄些简单的食物满足她的愿望,只可惜他本人实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海伯利安轻轻叹了口气,他看向秦罗,道:“琴恩,能拜托你满足安西亚的愿望吗?我可以付给你一万欧的报酬。”

秦罗的眼睛都瞪大了,当即抛弃自己的人设道:“好,我愿意!”